大殿之内,童百熊向桑三娘询问东方不败平日是如何对待令狐冲的,桑三娘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童百熊。童百熊听了之后,简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东方不败平时冷若冰霜,俨然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但桑三娘的话中,却是柔情似水。童百熊心道:教主久居黑木崖上,自从刘正风金盆洗手大典之后,教主方才长期在外,想必两人就是在那段时间相识。那时,令狐冲还是华山派的小弟子,究竟是什么让教主倾心这样一个小子?一念至此,他与众长老相约,一会儿的酒宴之中,一起向令狐冲套话。众人均好奇东方不败为何会对令狐冲青眼有加,于是一致答应。不久,东方不败与令狐冲进殿,童百熊等人道:“属下参见教主。”东方不败道:“既然是宴会,这些礼节,可免则免。”
东方不败携令狐冲于主座中坐下,童百熊率先道:“令狐公子远道而来黑木崖,在下先敬公子一杯。”话毕,他将酒一饮而尽。令狐冲道:“在下也敬童长老一杯。”言讫,拿起酒杯,仰头便饮。一杯饮尽,他赞道:“好酒。”童百熊道:“这些酒,是神教之中最好的葡萄酒。而公子手中所持,乃是夜光杯,价值千金。公子喝起来,自然觉得这酒妙不可言。”令狐冲道:“如果这夜光杯再大一些就好了。”众人皆大笑。随后众人轮流向令狐冲敬酒,其乐融融。众人敬酒毕,令狐冲志在讨好童百熊,以便明日提亲可以顺利过关,于是,他主动离座向童百熊敬酒。童百熊佯醉道:“令狐公子真是海量,喝了这么多酒也没事。”令狐冲道:“在下生平嗜酒,可以说是千杯不醉。”东方不败闻言,轻咳一声,提醒他不要再吹牛了。那次在恒山山脚龙泉酒楼,令狐冲喝了十余坛酒就醉倒了,他竟然敢这里号称千杯不醉?如若童百熊等人真的向他灌酒,那他还不是自打嘴巴吗?东方不败毕竟护短,于是她好意地提醒令狐冲。
童百熊道:“在下听闻,华山门规极严,公子如何得以喝酒?竟然还嗜酒如命?”令狐冲道:“师傅的确不允许华山弟子喝酒。但是,如若有贵客造访华山,师傅都会置酒殷勤相待。每次有贵客来,我都会先替贵客品尝这些好酒。品尝完之后,为了不让师傅发现我偷喝酒,我都会先在酒中掺水,然后再拿给宾客喝。”童百熊道:“一年之中,能有多少贵客造访?老实说,公子喝酒的次数并不算多,又如何能称得上是‘嗜酒’呢?”令狐冲道:“自从我第一天喝酒开始,我以后就离不开这些酒了。你说得不错,一年之中,确实没有多少贵客造访,所以,我经常都是酒瘾难耐。特别是那次被师傅罚上思过崖,那简直就是要了我的命。幸好东方教主她每天给我送肥鸡美酒,那段日子,真是快活得像神仙。”
众人愕然,难怪教主有一段时日经常不在教中,原来是去私会情郎了。东方不败冷哼一声,提醒令狐冲不要再说下去了。童百熊又道:“公子嗜酒,不知公子是否喝过花酒?”此话一出,大殿顿时安静了。令狐冲心道:这个童百熊真难搀,上次在恒山已经作弄了自己一次,现在又戏弄自己。他望了望东方不败,见她正注视着自己,手中把玩着酒杯,她的神情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令狐冲的大脑在飞速地转动,他道:“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不知童长老所言的花酒是否就是杭州的梨花酒?”童百熊哈哈大笑道:“我说的是花酒,与梨花酒可没有什么关系。喝过就是喝过,没有喝过就是没有喝过,公子不妨老实告知在下。”令狐冲道:“在下曾与师弟在长安的似水年华喝过酒,那里的酒确实不错。”童百熊道:“似水年华可是我神教地方,公子如果喜欢去那里喝酒,那就去好了。”
令狐冲有意戏弄童百熊一番,他道:“童长老,你让我去似水年华喝酒,可是出自真心?”童百熊道:“自然是出自真心,不就是去喝酒,有什么问题?”令狐冲道:“既然童长老真心实意请在下去似水年华喝酒,在下一定会去。在下那一次去似水年华,有幸目睹一位花魁的舞姿,至今念念不忘,也不知道现在去似水年华,那位花魁还不在。”童百熊愕然,他偷望了一眼东方不败,见她神色如常,于是他道:“那位花魁的名字,你可记得?我一定让她为公子再舞一曲。哎,既然那个花魁的舞这么特别,不如我将她请来黑木崖,替各位舞一曲,让大家一起欣赏,如何?”令狐冲大喜道:“当真?”童百熊道:“自然是真。”令狐冲道:“可是老鸨告诉在下,那位花魁可难请了。在下怕童长老请不到她。”童百熊道:“不就是一个妓女吗?怎么会请不到?公子尽管将她的名字说出来,如果她敢不来,在下用绳子将她五花大绑也给绑来。”
此时,两人均没有注意到东方不败的神情,她已经浑身散发出可怕的杀气,冷眼下视两人,心中不断琢磨如何教训两人。令狐冲道:“童长老,一言为定。”童百熊道:“一言为定。”令狐冲笑道:“似水年华曾有一个花魁名叫东方不败,请童长老将她请来给大家舞一曲。”童百熊惊道:“有谁敢这么大胆冒充教主的名字?她真是不要命了。”令狐冲道:“你去似水年华问一下老鸨,不就知道这花魁究竟是谁咯,到时还望童长老能遵守约定。”童百熊道:“公子放心,等夜宴散了之后,我一定会让光远他去似水年华打听。”东方不败道:“童大哥,你说江湖上有谁吃了狼心豹子胆,敢冒充本座的名字?”她说话的声音诡异至极,大殿上的众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童百熊道:“这……这……”他自然清楚当今江湖之中,除却东方不败的旧部之外,大致没有其他人知道她是女儿之身,因此,自然不会有青楼女子动用东方不败的名号。所以,令狐冲所谓的花魁,并不是旁人,正是东方不败。他虽然费解东方不败为何突然会去似水年华,但现在他已经顾及不了这么多了,想办法让东方不败气消了才是上策。东方不败又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童大哥莽撞的性子还是改不了。”她的语气不起一丝波澜,却让殿上的众人心惊胆战。此话一出,众人更无他疑,花魁正是东方不败。桑三娘等人虽然没有涉及其中,但是方才童百熊提出请似水年华的花魁前来舞一曲时,大家都是面露喜色,想必众人的神情一定被东方不败全部记在心上,他们的大脑也在飞速转动,想办法抽身事外,以免让东方不败大惩小戒一番。令狐冲心思单纯,他并没有仔细想东方不败话中之意,他只是想知道童百熊最后怎样圆场,反正他戏弄童百熊之时,也知道这样做会触怒东方不败。不过,等东方不败教训了童百熊,他才想办法脱身也不迟,到时只要说数句讨好东方不败的话,她就不生气了。对付东方不败,令狐冲倒是有办法。
此时,童百熊心生一计,他猛然举起酒杯,将酒咕噜咕噜地喝下。一杯饮尽后,他道:“令狐公子号称……千杯不醉,童某……我是十杯不醉……”话毕,他手一松,价值千金的夜光杯就跌落在地上。随后,他身子一晃,跌坐于地,将酒水全部吐了出来。桑三娘等人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佯装醉倒,均强忍住笑意。令狐冲心道:童百熊真是狡猾,他醉倒就醉倒了,还要多加一句‘令狐公子号称千杯不醉’,把我的退路彻底封死。现在我想佯装醉倒也不行了。哎,当初我说什么千杯不醉呢?一念至此,他深吸一口气,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众人之前揭穿童百熊的把戏。他道:“童长老内力高深,怎么会如此容易醉倒?”童百熊不答,他整个人已经趴在酒案上。东方不败方才确实怒火冲天,不过现在她见了令狐冲的神情,倒是觉得好笑不已,气也消了一大半。况且,童百熊也并不知情,这事完全是令狐冲引导他误入歧途。她有意给令狐冲一个牵羊下坡的机会,于是,她道:“令狐冲,令狐大侠,你现在还要去似水年华吗?”令狐冲也没有多想东方不败的用意,他现在只求拆穿童百熊的把戏,他笑吟吟地说道:“童长老一番好意,我怎么能够推却呢?童长老,你别装醉了,快起来,大伙儿还等着你将花魁请来,给大伙儿献舞一曲呢。”东方不败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这个令狐冲倒是挺可爱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想的并不是与童百熊一起生,而是与童百熊一起死,倒是够义气。
众人闻言,各自失色,教主的舞,谁有福分消受?令狐公子倒也罢了,教主倒是不会拿他怎么样。桑三娘马上道:“公子,花魁的舞姿虽妙,但是我福缘浅薄,怕是无缘目睹了。况且,我是习武之人,也不懂如何欣赏,倒是让那花魁对牛弹琴了。如今五岳并派,正值多事之秋,岳不群图谋黑木崖之心不死,我又岂敢沉浸在声乐之中?请教主恩准属下去华山探听消息。”众人其声附和。上官云有意得到神教右使之位,他知道自己在恒山一役之中立下大功,现在只要讨好童百熊,神教右使一定十拿九稳。于是,他道:“教主,童长老平日为神教鞠躬尽瘁,想必他也不会是浸淫声色之人。他酒醉语失,不可当真,属下请教主宽宥其罪。”佯醉中的童百熊听了上官云这句话,对他感激涕零。
东方不败对众人的表现倒是满意,她站起身来,走至童百熊身旁,伸手往童百熊肩头一按,一道阴柔的内力就打入童百熊体内。童百熊知道东方不败此举不过是在试探自己是否真是酒醉,因此,他不敢运起内力与东方不败的真气相抗。他强忍身体中的不适感,整个人一动不动。一旁的令狐冲神情得意,他心道:看你还能坚持多久。敢戏弄我,这一次你还不死定。只是令狐冲低估了童百熊的忍耐能力,东方不败试探了一会儿,也不愿多为难自己的这位大哥,她将手收了回来,轻轻一笑,道:“童长老真是醉了,既然是他酒醉语失,本座自然不会当真。明日等他清醒了,想必今天的事他就忘了,你们也不必在他面前提起。既然大家都对花魁的舞没有兴趣,那就留在这里继续喝酒。至于你们要去华山,那也不必了,区区一个岳不群,长安分坛的教众在华山附近探听消息就足够了。现在,本座倒是对那花魁的舞很好奇,本座也想知道究竟那花魁有什么地方让本座的令狐冲,令狐大侠鬼迷心窍,所以,本座就陪令狐大侠去似水年华一趟。”话毕,她已经走到令狐冲的身旁,出手点了他的穴道,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迈步出殿。众人见东方不败毫不费劲就揪起了令狐冲,均对她的武功佩服不已。
东方不败还没有走远,就听到大殿内童百熊的声音:“上官雕侠,童某多谢上官雕侠救命之恩。”上官云道:“童长老何必客气,此次有惊无险,全耐童长老忍耐能力极强,上官云不敢邀功。”令狐冲当然不知道这些话是童百熊故意运起内力说给他听的,他急道:“童百熊他佯装醉倒,你怎么没看出来?你看,你一离开他就酒醒了,他还多谢上官雕侠的救命之恩,你快回去文成武德殿,去拆穿他。”东方不败并没有搭理他,她只是一个劲地往寝室走,令狐冲无奈至极,他低声道:“你们日月神教一家亲,我就倒大霉了。”随后他又大叫道:“东方教主设下鸿门宴,你能不倒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