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为叶孤城

终南山，全真教。

当世道门第一大教。

半月前，掌教丘处机命甄志丙代全真教掌教。

赵志敬急怒攻心下当场昏死过去，醒后被罚藏经楼静思。

无人注意到，一枚白云玉佩凭空出现在他怀里。

......

“师傅，师傅，不好了，那杨过又不见了踪影，不知跑去了哪里。”

鹿清笃推开藏经楼大门，口中高喊，径直闯进左侧静室。

竹塌蒲团之上，男人眉毛轻皱，目光在手中的书册上缓缓移开。

待他抬头时，眸子中恍若亮起两点寒星。

刹那间，似有清越剑吟于静室中响起。

鹿清笃霎时停住脚步，汗出如浆，身周似有万千寒剑紧贴于身，随时可将其斩作肉泥。

叶孤城缓缓起身，将桌案书册一一收拢，似是没看到鹿清笃般从他身边走过。

“挥剑千次，以为戒。”

话音落下，鹿清笃登时两腿瘫软，满头大汗地瘫坐在地上，目带惶恐看向走出静室的叶孤城。

直到此时他方才惊觉。

四周地砖上，赫然浮现出一条条细若发丝的剑痕，与他皆不过寸许之隔！

叶孤城背负双手，系在腰间的白云玉佩轻轻晃动，脚尖连点，如游云般飘出了全真山门。

飘向，活死人墓。

活死人墓外，被西毒欧阳锋点了穴道的小龙女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本应在全真教内的代掌教甄志丙正站在一旁，眼神痴迷地盯着地上的小龙女。

踟躇片刻后，甄志丙双目赤红气喘如牛，跪伏于地，似野狗般伏下身子，贪婪地嗅着鼻尖让他痴狂的芳香。

甄志丙吞咽着口水，左手摸向小龙女腰间的裙环扣结，右手颤抖着探向雪颈之下的高耸。

云遮月隐间，一缕白痕自天边飘落，似慢还快，一瞬落于甄志丙腰背间。

“噗。”

仿佛水囊破裂的声音惊醒了甄志丙，随即他的身体重重贴合在小龙女身上，一抹殷红在小龙女的白裙上迅速蔓延。

忽觉下半身有些飘忽空荡，传来阵阵清凉，心中疑惑间，甄志丙右手撑地，偏头看去，左手却顺势拉开了小龙女的裙扣。

待他凝神回望时，只见一线白芒从天而降，脖子上随之传来温热麻木之感。

叶孤城如落叶般无声无息飘落在小龙女身旁，并不怎么漆黑的眸子在断作两截的无头尸上略一停留，抬脚踢开压在小龙女身上的残尸。

见脚下血泊愈大，呼吸间已漫过小龙女腰腹，叶孤城剑眉轻皱，犹豫片刻后弯腰将小龙女横抱于怀。

谁料小龙女被鲜血浸湿的长裙居然在他起身时散开大半，更被甄志丙右手死死拉住一角不放。

一抱一拉间，于裂帛声中，春光无限，景色独好。

叶孤城低头看向脚下小龙女被剑芒割破的长裙，眉头紧皱。

他的剑，本不该如此。

“因为那一剑吗。”

紫禁之巅，西门吹雪绝巅一剑浮现心头。

可惜，此间只有叶孤城，西门吹雪无踪，而他与他也无缘再比剑。

叶孤城将小龙女放在一旁青草上，脱下身上道袍，掩去了此间春色。

与小龙女惊怒羞愤的双眸对视一眼后，叶孤城身着内衫转身迈步。

“此非我本意，我之过。”

“你与我一好友之红颜容貌相若。日后你若来杀我，可让你两剑。”

话落，人已不见。

云过月显，幽幽青草间，只余一人，一残尸。

活死人墓内，叶孤城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一面刻满符号字迹的石壁前。

叶孤城若有所思地看着石壁上的《九阴真经》。

此前之所以不为小龙女解穴，便是为了一观这《九阴真经》。

“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讲黄老之学，以阴化阳，以柔克刚之法吗？三丰真人不在，太极之道想来未曾现世。”

“却不知，这经文和太极有何关联。”

叶孤城盘坐在石壁前，一心揣摩起面前经文。

与原本他所知的武学相比，此处天地的武学倒是大为不同。

他自创之《天外飞仙》包含剑术及内息运行之道，重‘法’而不重‘道’。

一剑出，天地之势皆为我所用，如雷奔电咆无可披靡。

而这《九阴真经》却是恰好相反，重‘道’而不重‘法’，讲究纳天地于身内，一息衍化万千，法无尽，道唯一。

两者各有优劣，孰强孰弱一时倒也难分。

“赵志敬！？”

“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许久之后，墓中密道内，因时辰耗尽，穴位自动解去的小龙女正领着杨过返回古墓。被小龙女抓回的杨过低垂着头，时不时用余光向后偷瞄一眼裹着道袍的小龙女，好奇姑姑为何如此生气，为何还换上了一身道袍。

满腹疑惑间，却不料想这活死人墓中，居然还有别人。

凝神望去，赫然是那让他恨之甚深的赵志敬！

小龙女柳眉微蹙，眸中含煞，玉手探向捡于甄志丙的长剑。此前衣裙尽去，被此贼贴身搂抱时的诸般情景浮现眼前，想及短短一夜间自己居然接连两次受辱于人，更是被人看去了清白，让她怎能不怒，不心怀杀机。

“铮！”

剑出鞘，杀心起。

道袍飘动间，寒光惊起，剑吟不绝。

今日，仙子持剑欲斩仙！

叶孤城望着须臾间便已临身而来的小龙女，眼中无惊无怒，却有寒星凝现。

长剑及身时，有冲天剑气横空而起，煌煌不可视。

恍惚中，小龙女只觉一巍峨山岳现于眼前。剑身为梯，剑刃为崖，万剑向天，而那人立于剑山之上，受万剑朝拜，似仙非凡，垂眸俯瞰人间。

“我曾有言，若你杀我，让你两剑。”

回神过来，小龙女立于身前，而手里的剑却不知怎么到了叶孤城手里，此时正横剑于她颈侧。

“你，还有一剑。”

闻言，小龙女面露恍惚，纵是清冷如她，此时也不免心生摇曳。

“赵志敬！你干什么！”

“放开我姑姑！”

杨过见小龙女被‘擒’，焦急间怒喝一声便冲了上去。

方才他只见小龙女飞身刺向‘赵志敬’，两人近身之时，小龙女却不知为何停了下来，而‘赵志敬’竟然慢悠悠地从小龙女手中拿过了剑，就这么架在了小龙女脖子上。

叶孤城连看一眼杨过的兴趣也欠奉，抖手随意劈出一剑。

“过儿！”

小龙女惊呼一声，心急之下顾不上许多，猛然回身。

杨过见过全真七子的剑法，也曾见过一两眼欧阳锋用剑，但他从没见过像这样的剑法。

一剑斩出，天地间便只剩下了这一剑。

“嘭！”

尘烟飞起，叶孤城随手一记剑芒在青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而杨过仍旧表情呆滞地立于原地。

“过儿！你怎么样！”

小龙女脚下一动落在杨过身边，焦急地问道，好在她并没有看到杨过有哪里受伤。

叶孤城转身在石壁空白处执剑而刻，石屑纷飞间对杨过说道。

“每日挥剑五百，劈柴一百，并非苛责于你。”

“少时，我曾每日挥剑千次，十年不曾断。”

“如此这般，方才敢言，已握剑。”

回过神来的杨过心里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在石壁上刻字的叶孤城。

每日挥剑千次？

他之前从未听人说起过。

“从今日起，我为叶孤城，全真赵志敬已死。”

叶孤城刻完最后一字，说话间手中长剑飞起钉在小龙女身前，月白衣衫飘动，游云般从二人身侧飘过，消失在古墓密道内。

【中神通之名久闻，《先天功》独出一脉，其人却不得一见，甚憾之。如今心中再无挂碍，置身余地，当以手中之剑，问道于天下。叶孤城留刻于此。】

“他要与天下群雄争锋？这个家伙是想要当武林至尊吗？”

杨过看着石壁上有刺目之感的剑痕石刻，语气复杂。

小龙女一时无言，轻轻握住了道袍的领口。

无论怎样，那个男人的剑都不是人间该有的剑。

甚至，不是人间该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