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何意?”
吴三桂眯着眼。
太阳有些大,正好悬停在少年太子的背后的天上,刺眼的金光,照得他很难仰头直视。
“打一场,打完再说!”稚嫩的声音里带了些得意。
比试!
城下从辽东赶来的骑士,笑了。
太子要派人和他们这些的虎狼之师比试。
简直就是——
笑话。
大明京营不堪用,天下皆知。
以京营对战他们这些有关宁铁骑之称的强军,真是令人发笑。
不仅是想,甚至他们还笑出声来了。
“休得放肆!”
吴三桂喝止属下,敏锐的政治嗅觉让他感觉其中恐怕有古怪。
与属下不同,他见过太子。
就在去年皇帝在武英殿宴请各地勤王将领之时。
太子年岁不大,但言词缜密,非寻常幼子可比。
他虽看不起一介泥腿子发家的李自成,可大顺席卷半个大明却是不争的事实。
以京营的战斗力,到底是如何击退李自成的。
还是说李自成军中出了事故,否则又怎会轻易放弃到手的鸭子。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但吴三桂还是应下了。
“那臣只好在殿下面前献丑了。”
正好试一试城中兵将水准,瞧瞧京营是否真的改头换面了。
他对自己安身立命的铁骑有足够的信心。
关宁铁骑对阵京营。
他都不知道怎么说。
“请殿下制定比试项目。”
吴三桂答应得痛快。
朱慈烺也不含糊,当场定下规矩。
“那就五局三胜,一火器打靶、二弓、三马、四骑射、五斗将。”
对于其他四项吴三桂都无所谓,可第五项——
斗将。
又是什么意思。
京城那些早在蜜糖里头把骨头泡软的勋贵,也敢跟他对砍?
……
朱慈烺素来很小心。
就连派人出城比试,也是打开远离吴三桂大军的城门,以免被其趁机夺门。
此僚仗着手上的强兵,越发不安分了。
他之所提出比试,一来群情激愤,人心可用,二来若能取胜,正好灭一灭吴三桂的威风。
何况,此京营非彼京营。
来自跨越二百年的信任。
柳升闻讯而来。
“如此乐事,殿下竟不唤末将来。”
前来凑热闹的不止柳升。
一听说太子和关宁铁骑杠上了。
迅速赶来的,还有城中大量闲来无事的勋贵和官员。
其中就包括吴三桂的亲爹——
吴襄。
吴三桂不知晓神机营的战力,作为他爹的吴襄却心知肚明——
这些人可不好惹。
“吴提督来得正好,依你之见,何方能取胜?”
太子询问,吴襄不敢不答。
“边军自是不如京营。”
朱慈烺点点头,没有多言。
大明边军关系复杂,尤其是辽东一系。
吴襄既是吴三桂的爹,也是祖大寿的妹夫。
祖家本是世居辽西的望族,双方联姻之后,祖家势力更加强大,整个辽东虽还在大明治下,可几乎就是祖家说了算。
祖大寿降清,吴襄下狱。
吴三桂却能替父职成为辽东总兵。
囚父而用子。
何其荒谬。
不是没有更好的人选,实在是辽东一系不认其他人。
皇帝也无法,只能将吴襄扣押在京师。
以此作为威胁,迫使吴三桂听命吗,又加征辽饷以满足辽东军的胃口。
如此拆东墙补西墙,才勉强维持住了辽东局面。
然而也仅仅做到此等地步,满清降服漠南草原各部后,整个大明九边何处去不得。
举全国之力维持的关宁防线,早已失去作用。
每逢敌寇入侵,数万精兵坐视不理不说,数万精兵的饷银却是一分都少不得。
大明看似号令统一,实则早已分崩离析。
这一点朱慈烺明白,他相信自己的父皇肯定也明白。
可他父皇脾气太倔了,而且手里没有可以打的牌。
他不一样,他手里的牌还有很多。
足以和吴三桂叫叫板。
眼下的比试便是开始……
吴三桂派出的兵和他一样傲气十足,丝毫不将对手放在眼里。
“本来伯爷该随意派一人,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才派了我这个第一射手出来,免得说我欺负你,让你先开火。”
神机营派出的兵看起来不起眼,论体型和身高皆不如对手,嘴皮功夫却比对手高了不知几层楼。
“本来殿下该派一精通火器之人,为了照顾平西伯的面子,才派了我这个营中最不堪的人来。”说罢,点火瞄准。
“砰!”
正中靶子。
对手十分难堪。
点火瞄准……
“砰!”
中靶,却偏了些。
“幸亏殿下考虑得周全,否则平西伯可就难堪了。”
不知是接连的抽嘲讽令对手心思不定,还是风太多了,接下来的九发有三发靶不中。
对比之下,神机营的火铳手十发十中。
输赢不言而喻。
“同我神机营比试火器,找死……嘶!”王提督看得起兴,手重重一拍城墙,而后直呼痛。
神机营接触火绳枪总共也没几天,奈何之前的基础太好。
几天的时间,足以让一部分天赋异禀的火铳手,丝滑转为火枪手。
吴三桂看向城上。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侥幸还是实力?
“下一场。”
弓马骑射是骑兵的优势。
方才输乃是因骑兵少使用火器,比射箭定不会输。
“李提督,让你的人精神点,莫要给殿下丢份。”
在给兄弟上压力这一事上,王提督向来擅长。
“哼!”李提督冷哼一声当做回应。
于此同时,双方弓手就位。
行外人看热闹,行里人看门道。
两名弓手皆使硬弓重箭,平常弓手想要拉开都难。
二人却能硬拉满弓。
靶子立在八十步外,大小双靶。
大靶高七尺,阔二尺,乃仿照人骑马的大小。
重箭透胸,隔着八十步的距离,靶子险些被二人所射重箭穿透。
力度不分上下,比得就是准度了……
十箭、十射、十中。
二人均如此。
再看中靶的准头,二人相差不多。
朱慈烺得知后,也不纠结谁赢了一分一毫,直接宣布:“切磋本是好事,太过细究未免伤了感觉,依我之见此局便算平局。”
太子发话,其他人自然无话可说,
至于城下吴三桂,被有意的忽视了。
吴三桂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来可怜了。
这是京营兵?
他不信。
“下一场,必须赢!”
“老爷放心,包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