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沉的红色光芒充斥着这片空间,驱散黑暗,又带着不安的气息。
这是一块大平地,在周围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有好多个路口,路口内应该是通往了各个方向的通道。
其中一入口,有一个脑袋伸进来。
路明非看到里面景象的一瞬间就张大了嘴,却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背后的那双大手及时捂住了他。
可尽管如此,眼前看到的这一幕还是令他遍体生冷,灵魂发寒。
只见黑压压的,像是不规则石块一样的东西在空地上一圈一圈围住。
顶上的光垂直打下来,在那些石块光滑的皮肤上反射红芒。
刚刚老唐脸上的光源就来自于此。
忽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路明非瞪大双眼,看到一块“石头”伸出了手脚,甚至高抬起脖子,好像在活动僵硬太久的肢体。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炒豆子般的奇怪声响激烈,石块又恢复原状。
接下来和刚刚看到的一样,那些“石块”一个接着一个活动了一遍。
空间寂静,路明非心沉入谷底。
借着微弱的光,他看清楚了,那东西样子分明就是之前遇到的怪物!
动静是怪物体表密密麻麻的暗色鳞片彼此扣合所发出的响亮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些蜷缩四肢好似死了般的怪物,在体型方面比沙漠上层遇到的那一只还大了一点。
路明非不关心这些,他转身一把拉住老唐就退了回去。
“完了完了!羊入虎口啊!”路明非双手抱头,不安的来回走动。
遇到的第一只怪物还是路鸣泽帮他解决的,可现在,他不相信路鸣泽还能好心的跳出来帮忙。
那该怎么办?路明非也不认为他与老唐两人,能去和那些胳膊比他们大腿还粗的怪物打。
这要放擂台上都不是一个量级!
“看到了吧,那是什么?”老唐问。
“我只知道怪物肯定会觉得,站在他们面前活生生的两个男人很新鲜!”路明非压低声音说。
“啧,有点奇怪。”老唐皱了皱眉,做出了一个让路明非大惊的举动。
他居然又跑回去看了!这种舍生也要务必再看一遍的胆气,不愧是专业的!
路明非拉了两把老唐没拉回来,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二人再次悄悄的探头进去,恰好此时,那些怪物忽然有了大变化。
它们动作一致的从地上站起,金色的瞳孔像是火炬般点亮,嘴里不断吐出着繁奥的字节。
那绝对不是人类所使用的语言。
发音方式与描述概念,不符合任何一种古老部落在历史中迁徙所导致的任何文化变动。
听起来好像上课时打瞌睡,结果忽然被老师叫起来读课文,虽然不小心咬了舌头很痛,但又不得不念下去。路明非想。
在怪物们的中心处,一个体型明显更大了一圈的奇怪同类爬起了上半身。
为什么说只有上半身?
那只皮肤表面有血红色浮肿的怪物,下半身埋进入地面。
腰部与地面接触的部位蔓延出了树根般血丝,整个周围像织的蜘蛛网。
它双手胡乱挥舞,本就狰狞的脸庞扭曲丑陋至极。
就如同被冤枉被拘束的犯人一般,发疯般挣扎着,从牙缝中挤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吼。
这怪物每喊一声,周围那团团环绕它的其他怪物们就跟着一起吼。
这怪物每摇晃身体,死死注视着它心神系挂它的怪物们一起摆动。
声音愈演愈烈,动作愈言难明。
这一幕实在诡异极了,如果刨除掉怪物可怖的造型,活脱脱一个邪教洗脑现场!
路明非好像从它们那一张张相似的面庞上,看出高昂的亢奋之色。
干什么?一帮稀奇古怪的东西在举行什么怪诞仪式,只感觉不寒而栗。
眼看它们叫声越来越狂热,皮肤层泛着诡异的浓烈红光,好似披了一层用血做的纱衣。
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在怪物们发现他们之前,赶紧退走。
“老唐,老唐?”路明非小声说,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正当路明非以为是不是声音太低老唐没听到的时候,回头一看直接愣住了。
只见老唐神情呆呆的,直直盯着那些怪物,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像在悄无声息间就从活人变成了一具栩栩如生的蜡像,微张的嘴唇似乎颤抖。
不对,这是刻着烛泪的人像。
他眼底那像是点燃的蜡烛,红色的蜡油从眼睑边缘流了出来,缓缓地顺着脸颊滴下。
接触地面之前忽然发生自燃,在空气中燃烧殆尽,引一股轻微刺鼻味。
路明非莫名神色一恍,他眼中的老唐恢复正常,只是还是那副看呆了的样子。
不知何时,原本靠在拐角偷偷观察的老唐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出去了。
如果此时有一只怪物朝这边看过来,很大概率会被发现。
但好在那些怪物都被完全吸引了注意,没空关注周围。
路明非察觉不妙赶忙伸手拉老唐,但是没拉动,有一种使劲的抗拒感。
可老唐现在不是在发呆么?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眼看老唐还是一动不动,路明非只好咬牙强行抱起这家伙退出去。
“搞什么鬼啊。”吃力的将老唐靠墙放下,路明非擦了一把冷汗。
他又看了一眼老唐,忽然凑过去,双手将老唐的眼睛扒大。
他记得一些眼科医生就是这么看病人的,不过没有手电照亮,只能勉强看了。
什么也没有,老唐的眼睛很正常,那抹黯淡的黑色中取回了神采。
“......明明?”老唐呆呆问。
“醒了?不是老大,你这种时候还敢发呆啊!”路明非虽然吐槽,不过明显松了口气。
“嗯。”老唐轻轻应了一声,但看到的景象却在脑中挥之不去。
那些怪物好像跳大神一般的仪式他依稀见过,只不过又变得模糊起来。
青铜柱撑起的天台……太阳下两道并列燃烧着的影子……虚空的八个王座……火种被大浪扑灭……看不见的面容闭合上纯色巨眸……熄灭的双头状火把……
草地与雪原的夹缝中……女孩们男孩们……所有人都在哭……
不对……还有人笑……
那是……唯一……
老唐不由扶着额,眉头紧缩。
大脑深处剧痛,凌乱的烧不尽的烈火组成的线条,像是无数的扭曲的蛇。
那古老石碑上的象形文字一齐活了过来,精灵般舞蹈着,又组成军阵,雨点般扑面而来。
表象的,一切都是停留在最上层,心在说这是最不重要的。
还有什么东西在……那是只有在最深处才能……当真正取回的时候……将那柄战旗竖起……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