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初行敕令

正圣宫——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

正圣宫之南为皇城，北倚统天城北墙，北墙外为禁苑。

顾余看着一路经过的内侍省、利贞殿、北辰殿……在初升艳阳的照耀下，有些恍惚。

某种程度上，顾余可以说是“建造”这些桂殿兰宫、琼楼玉宇的一份子。

所以越亲身感受其宏伟壮丽、气势磅礴，他心中越忍不住泛起自豪。

而自豪之情退去，怅惘很快填补了空缺。

因为顾余深知，这正圣宫表面有多富丽堂皇，暗地就有多污秽不堪。

当“大人天卫阁”五个字映入眼帘，一道黄钟大吕般的声音，直接在五位大乾天卫的脑海中响起：

“合天地其德、日月其明、四时其序、鬼神其吉凶！奉天时，天弗违！”

除王熹元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外，其余四人或好奇或紧张的神色一扫而空，转而一同挺直身躯，威严傲然。

淡淡的明黄光芒萦于周身，在阁前两旁一众官员的恭迎下，五人步入阁中……

顾余担忧的情况并未出现，大乾皇帝与平常一样，并没有亲临这月的新任天卫入阁礼。

主持入阁礼的，是钦天监最大的“摆设”，监正周弼。另有主簿厅与天卫庶务院的官员协助。

整个仪程里，顾余几人需要动身参与的环节只有两个：念一遍天卫誓词；摆上写有自己名字的长生禄位。

无论誓词内容还是长生禄位，也都是庶务院提前准备好的。

剩余的大部分时间，就是观看监正周弼祭天地、祭大乾先皇、祭天卫先祖，聆听又臭又长的祭文……

直到正午才礼毕。

周弼佝偻着身体，与王熹元寒暄几句，又浮于表面地恭维顾余四人几句。便与所有官员离开了大人天卫阁。

顾余这才勉强打起精神：终于该正戏了。

阁外宦官将阁门关上，王熹元取出天卫令牌，持于右手，左手先掐卯文，几经变换后停于未下一文，一声令喝：

“现！”

六个光点自王熹元令牌浮出，在空中组成南斗六星形状。随后一道丈许高的虚幻铜门出现在几人面前。

“走吧。”

王熹元收起令牌，向前伸手，只见那半透明铜门上泛起一阵涟漪，被缓缓推开。

门后黯淡无光，涌出阵阵阴寒彻骨的气息。

随着王熹元的身形隐入其中，顾余有些好笑地看了其余人一眼，第二个迈步进入。

继承天卫时，他们就已知晓将会面对此种情形。只是没有想到，“圆月”仅仅泄露出一丝气息，就恐怖到如此程度。

梁若兰原本被吓得有些失神，此时见顾余率先行动，咬了咬牙，闭眼扑了上去。

李知宽与庄娴滢面面相觑一番后，有样学样，闭眼挪动战栗不止的身躯……

失去全部感知的后一瞬，坠落感袭来，顾余在空中稍微调整了下姿势，稳当落地。

还没来得及细看远方那遮天蔽日般的巨大“灰球”，顾余迅捷挪动两步，就听到“啊”的一道尖叫由远及近，闷响一声后戛然而止。

梁若兰羞红了脸，尤其抬起头看到顾余一点事没有的样子，更是羞愤难当，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站起——身下“地面”简直比棉花还软。

等她好不容易起身，头上却同时落下两人。

李知宽虽提前睁开了眼，但已来不及反应，一胳膊带倒梁若兰，自己跪倒在地。

一直闭着眼的庄娴滢本该比李知宽还狼狈，关键时刻顾余伸出援手，将庄娴滢扶住，避免对方给他行跪拜大礼。

“娴滢谢过顾天卫。”

明明最后无事，可庄娴滢却是带着哭腔道谢。

“举手之劳，庄天卫客气了。”

顾余知道庄娴滢不是因坠落受到惊吓，而是恐惧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

但他也帮不到对方，便没有多言，转身朝王熹元所在走去。

赋灵“圆月”的怨浊没有实体，远方那颗巨大灰球，其实是对“圆月”的第一重封印。

一道明黄光幕阻隔在王熹元身前，注意到顾余靠近，王熹元收回复杂目光，转身问了一句：

“准备好了？”

“嗯，早点结束吧，看着瘆人。”

“我倒没看出你哪里怕了。”

王熹元毫不掩饰欣赏的目光，说着将天卫令牌拍在光幕之上，只见光幕一阵波动，延展出一个八尺见方空间，将顾余笼了进去。

拿出天卫令牌，呼出一口气，顾余身体本能地紧绷起来。很快，比之先前厚重了上百倍的黏腻阴冷朝他袭来。

顾余不再迟疑，抬双手于胸前，两手掐寅，五指具藏于甲，留下一丝注意力放于自己的人物面板上，开口低喝：

“天雷！”

而后连忙撤开双手。

一道只有顾余能看到的细小紫金雷霆，自他眼前一闪而逝。光幕笼罩的空间里，一缕黑气蓦然浮现，继而在一阵金光中迅速消散……

被光幕“牢笼”放出来后，顾余死死咬牙，退去一旁，无心关注其他三人表现。

亏大了！我他……

顾余现在只想骂娘。

这是他第一次行天卫敕令，行的是雷部天卫较为常见的“天雷令”。他刚刚已经很小心了，令成的一瞬间，他就立马撤了去。

可即使这样，他的剩余寿元还是掉了一年。

只剩三年了！

而方才那阵代表【功德】的金光，顾余又是眼睁睁看着起码七成涌入了他的天卫令牌里。

他的七成“劳动成果”，平白送给了大乾皇帝！

此时面板上的【功德】来到了“四百一十三”，也就是说刚刚那三成金光，代表的是小二百功德。

虽说顾余头一次如此“富有”，但他本该更富有。那可是他拿命换的啊！

顾余测试《天朽》时，功德只是【道化】的组成因素之一，他还没觉得被抽成有太大影响。

现在【功德】是他“努力”和“拼命”的唯一收获！

顾余心思急转：不行！不能再让那狗皇帝占我便宜，青莲学宫那玩意儿必须先搞到手！

顾余尚在考量如何改动关于青莲学宫的计划，就听到梁若兰一阵大呼小叫：

“我入品了！哈哈哈我入品了！”

梁若兰是第三个完成“任务”的，此时欣喜若狂，根本没有注意到王熹元的摇头，以及李知宽的欲言又止。

她在自顾自高兴一阵后，昂着头朝顾余走来：

“看到了吗？你也就祓除了一缕怨浊，本小姐行敕令，祓除的怨浊起码是你的几十倍！”

说完死死盯住顾余，想要看到顾余露出难堪或自卑的神色，却只看到顾余注视了她几眼，而后深深叹了口气，没有理她。

“哼！”

梁若兰以为顾余是在故作镇定，却根本不知道，她头上原本只是杂糅的少许白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