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我们家似乎也是让别人很羡慕的一家人。
父亲是大学教授,高智商人才,出身名门,从小就拥有让人几辈子都未必能有的财富,人长的也帅,许多人都觉得能够听上一节他的课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更别说能够当他的学生或者家人了,真的就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得来的今生。
姐姐是博士生,虽然长相遗传了母亲的朴实无华,但是简历一拿出手,朴实无华这个词就可以离她远去,从小包揽大大小小的奖项不说,光国际奖项就能放满整个书柜,高三就保送全国第一的大学,本科读了两年直接保送本校研究生,研究生读完留校当大学老师,紧接着就读上了本校的博士。
不过,姐姐从小就听话,准确来说,是只听父亲的话,似乎父亲所有的要求她都能达到,但有的时候我又感觉姐姐好像就是为了完成父亲的任务而生的,奇怪的是无论姐姐做的如何完美,却从未见父亲赞扬过她。
我的两个年长一些的弟弟,一个高三就进了少年班,一个是奥运拳击冠军,也是那个诡异的早晨以后,我就鲜少见到他们了。而我,虽然不如姐姐,但也在全国第一的大学读书。
只是,我最小的弟弟···
对了,还有我的母亲。因为家庭情况不乐观,所以她高中的时候就辍学开始打工了,经过几年的努力,在一所高校开了家面包店。
还记得那个诡异的早晨吧,第二天母亲就去世了。我记得那个早晨的荒谬怪诞,至今仍历历在目,但我总想不起来,到底这是在我几岁时发生的事情。
反正当时,也就过了一天,父亲就匆匆的要给母亲举行吊唁仪式。
母亲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吊唁,但似乎没有一个是母亲认识的,都是父亲的亲戚朋友。我对母亲的去世感到无比疑惑,但是父亲对我们以及亲戚说,母亲一向身子弱,生下松松之后身子就更是大不如前了,也是病了好久,还说母亲已经很坚强了。
我的姐姐和弟弟们似乎也信了这个说法,甚至还附和道:
“是啊,病了许久了。”
可在我的记忆中,那个早晨是母亲第一次生病到躺在床上啊。
唯独年幼的弟弟,睁着大眼睛,天真的看着躺在棺材中的母亲,没心没肺的笑着,嘴里乐呵呵的指着母亲的遗体说:“妈妈妈妈。”
就在葬礼结束的第二天,也是松松的生日,父亲说松松四岁了,准备上幼儿园了,要求松松完成神圣的入园仪式——凌晨时一个人进一个很黑的小洞,并拿出洞里的礼物。
这似乎是我们家的习俗,每个孩子四岁生日都要进去一次。那个洞的位置在我们家别墅的后山上,后山都是密密麻麻的松树,我也不记得那个洞里面有些什么了,只记得从那个洞里出来以后我就害怕呆在没有光的地方。
那天我们一家人站在洞口,父亲要求弟弟一个人进去,弟弟好奇的向前走了几步,就在洞外探了探头,可能是因为太黑了,很快便也退回来,摇头说:
“不要!”
我们几个也就站在洞外,毫无表情的看着弟弟哭了起来。
父亲脸色拉长,语气沉下来说:
“快点!每个小孩都要进去的!”
弟弟哭着说:
“我不要礼物了!我不进去!”
这时父亲竟严厉的吼道:
“必须进去!”
我被父亲的这声吼叫吓得颤了一下,弟弟也被吓得哭不出声音来,只是抽泣着惊恐的看着父亲,另外三个姐弟却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仍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洞口。
这时,弟弟抽泣着,委屈的小脸,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带着几分央求的语气:
“姐姐,那里好黑,姐姐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的心颤了颤,很是心疼,看了一眼父亲,父亲没看我,只是语气缓下来了,但很坚定的命令说:
“不行!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只能是你自己完成!”
又见父亲严厉的盯着我,似乎带着一股莫名的杀气,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因此也只好松开了弟弟的手。
这时,只见父亲一把抱起弟弟,把他往洞里塞,弟弟哭的更凄厉了。又见弟弟整个人都进了洞里,一开始只听一声惨叫,也是一眨眼的功夫,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父亲淡淡道:
“你们先回去吧。”
听到姐姐弟弟们都说好,我也只能点头“嗯”了。
第二天早晨,我们几姐弟,除了年纪最小的弟弟以外,都和父亲一起坐在长桌上吃早餐。因为已经一晚上没见过松松了,我便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
“松松不吃早餐吗?”
突然,所有人停下了吃早餐的动作,只见父亲看向我,那个眼神正是昨晚阻止我和松松进洞里时所见过的眼神。
“什么松松?”
我疑惑的想要追问下去,却被姐姐掉落在地上的筷子打断了。
这时,只见父亲转头,面无表情,专心的吃着手上的肉夹馍。我的心莫名的颤了颤,也就不敢再问下去了。
自此,我就再也没见过松松了,而大家似乎也都再没问起过松松,就像他从来就没有出现在这个家,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前段时间,我在母亲的遗物中找到一本日记本,闲时也当小说一样看看,也能解解对母亲的思念之情。
或许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在学校里我唯一的好友也就只是面包店的店主。兴许是因为面包店除了我和专业课教授会进去以外就再也没别人去买东西的缘故吧,这也让我和店主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虽然店主总和我说教授总来店里,可我却一次都没遇到过他。
说来也奇怪,学校里只有两家面包店,为什么一家蒸蒸日上,而另一家却人烟稀少呢?不过作为顾客来讲,这家面包店里的面包口味确实不如另一家。
因为总觉得和面包店的店主很聊的来,所以我也乐意跟她分享我的一切,时不时还会把学来的唇语知识告诉她,她似乎对唇语也很有兴趣,平时自己一个人在店里的时候也愿意研究读唇技巧。有时我也会同她分享些家常。她每每听到我分享两个年长的弟弟学习和拳击的过程时,总忍不住调侃我一句:
“我日后的孩子也能如你这般便好了~”。
突然有一天,她来课室门口等我下课,一见我出来,就兴奋的拉起我的手,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让我跟着她走。
我便也跟着她过去。她把我带到面包店门前那个楼梯处,拉着我坐在楼梯上,高兴的说:
“木木,我告诉你哦~我!要结婚啦!”
我惊了一惊,总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从来也没见她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呆过,而且店里平时客人也不多,就别说认识什么人了。但很快又转为替她高兴,毕竟这样她也不用一个人守着这家空荡荡的店了。我用着略带震惊的语气问:
“真的吗!?对方是什么人啊?”
“就是···你们专业课的教授!”
这时,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想:似乎也从未见过我们专业课的教授和她有接触呀。
脸上的笑容不禁僵住了,但又不想伤了她的心,便说:
“为什么呀?他对你好不好呀?好像很少见到教授来店里买东西呀,感觉···有点突然···”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放开了拉着我的手,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语气带着一些幸福:
“他呀,对我特别特别好。我认识他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真的很为我着想,也经常帮我。你知道吗,自从他来我们店里买东西以后,我们的面包店就多了许多顾客,虽然不像别家一样顾客络绎不绝,但是总算是有些起色了···”
我看着她滔滔不绝的说着教授对她的好,边说脸上还边洋溢着我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幸福感。
她一边说,我也不禁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只记得最后想起了母亲的日记本,我便倒在了她的怀里。朦胧中,我看着她哭着,撕心裂肺的喊着我的名字,问我怎么了?
我不自觉的微微一笑,嘴里不自觉的喃喃了两句话,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我想,这便是走马灯吧。
也是这时候我才知道,那个诡异的早晨,母亲说的两句话。
一是终于撞开了,二是···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