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每个课间,林薇都显得很忙碌,倒不是什么正事,她忙着观察顾扬,当然前提是没有任何其他同学察觉到她的行动。
观察行动悄悄进行中,发起人林薇借着每次走到教室后面的机会,全方位观察她的目标,瞥向顾扬的次数迅速飙升到几十次。
令她失望的是,每一次顾扬都像雕塑一样趴在桌上纹丝不动,班里的同学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从后门出去时,全都当他不存在。
也是,同学们口中性格孤僻、沉默寡言的顾扬,不管在哪个班,都不会交到一个朋友,而且单凭他那些裸露在外的疤痕,就足以让所有人对他心生疏远孤立之意,再加上他不讨人喜欢的性格,谁也不会愿意和他接触。
直到放学,同学们向林薇道别,学校里基本没人了,顾扬依然保持着他的姿势,现在她又觉得他像一具可怜的尸体,无人问津。
等林薇终于感到不耐烦走了之后,昏暗的教室里只剩下顾扬一个人,所有的灯都已关闭,他站起身,甩了甩发麻的胳膊,伸了个懒腰,把书包挎在肩上,走到后门口时,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第二排林薇所在的位置,微微眯了眯眼,然后慢悠悠地下楼。
黄昏最后一丝光线在他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恰好消失,白日湛蓝的天空换成了深紫色,黑夜准时降临。
顾扬抄小路快步回到他住的房子,书包被他随意扔到地上,走进里屋,空气里弥漫着啤酒刺鼻的气味,但他仿若未闻,躺在床上的顾天翔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回来了?”顾天翔并未完全喝醉,声音低沉嘶哑。
“嗯。”顾扬低头应了声。
只一瞬间,顾天翔移到了顾扬面前,和他的距离瞬间拉近,他揪住顾扬的衣领,粗暴地把他压在地上,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珠,举起拳头揍向顾扬身体的每个部位,一下又一下,像在发泄愤怒,又像在压抑悲痛,脸上是和顾扬一样的面无表情。
顾扬没有反抗,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地承受着顾天翔的毒打。
他知道,顾天翔每次打他,看上去使出了全力,恨不得把他往死里打,但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的要害,因为顾天翔也不能真的把他打死,毕竟除了顾扬,他找不到第二个能够理所当然遭受他暴力的人了。
十几分钟后,顾天翔打累了,走进厨房继续喝酒。
过了一会儿,顾扬极其缓慢地站起身,扶着墙壁拖着步子走进卫生间,他直接脱光,接了半盆水,将被血浸透的衣服丢进盆里,又倒了些洗衣液,把盆放在一旁。
拧开淋浴头,他左手握着水管,支撑着身体,右手把扎进后背的碎玻璃一片一片拔了出来,丢到湿漉漉的地上,终于因为疼痛长长地嘶了一声,鲜红的血液如同小溪般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汩汩流淌,他抬头紧闭双眼,让水流冲洗身上的血迹,带走他的痛苦。
身上的痛苦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消除,可是心上的痛苦却怎么也消除不了,那他就强迫自己的感官变得麻木,自然就感觉不到痛苦了。
听上去有点像饮鸩止渴,但这是他能想出来的让自己活下去的最好办法。
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漠不关心,没心没肺,包括对他自己。
洗完后,血止住了,他擦干身体,简单包扎好伤口,疲惫地倒在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暂时忘记了遭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