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乱起（上）

马家赌坊大门外挂着两盏白灯笼，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只凶兽的眼睛。

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多年以来已不知有多少家庭因它妻离子散。

后巷。

殷红之色顺着水流蜿蜒，一人像是垃圾一样被扔进泥地。

细雨无情的拍打在脸上，露出一个扩散的血瞳和不成人形的脸庞。

“妈的，欠钱不还还想来这里接着赌？”一人怒气冲冲的对他又踹了两脚：“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天，害劳资全身都被淋湿了。”

另一人伸手拉住他：“够了，再打就要死人了。”

哪怕赌坊是合法化经营，可打死了人依旧要受律法制裁。

“玛德，下次再敢来赌坊，劳资见你一次揍你一次。”这人啐了一口痰。

马家赌坊开设多年，时常有这种不怕死的赌徒，输光了钱在里面撒泼耍浑。

“求.....求你，再借我点，我肯定能够坂本......”这人蜷缩成蛆，口中含糊不清的请求。

“还想再借？”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再次窜起：“你要是不把欠的钱还清，劳资打断你的狗腿！”

眼见他又要冲上去揍人，同伴立刻拽住他：“好了，你就算打死他又能怎么样？为了这种人吃牢饭不值当。”

“哼！”这人不满的怒哼了一声，终归是听从了同伴的意见，没再动手：“走吧，我们赶紧回去吧，看见他我就心烦。”

“等会再进去。”

“为啥？”

“你傻啊，大哥正在里面发火，你这个时候进去了，岂不是往刀尖上儿怼？”

这人思索半响，点头道：“也是。”

两人就近找了个屋檐蹲着避雨，嘴里聊着姑娘身上的骚话。

过了十几分钟，两人才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雨水，准备回去交差。

“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两人正要迈步离开，就听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巷道尽头飘了过来。

两人汗毛炸起，霍然转头：“谁？”

水珠顺着檐下“滴答，滴答”的掉到地上，除此以外再无其它动静。

“......”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都满脸疑惑的看了看彼此，只觉得出现了幻听。

“快走吧。”同伴催促道，这里是一刻都不想待。

另一人转身就要迈步，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格外的清晰。

两人浑身一僵，颈边已传来湿漉漉的热气，令人肌肤起粟。紧接着，两声惨叫陡然惊起，又被雨声淹没。

......

厚重的布帘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几盏烛火攀附在墙面上，偶尔被惊着了晃动几下，将屋内的人影拉扯的扭曲变形，像是孤魂在摇曳。

“押大还是押小，买定离手。”

“三个四，豹子，庄家通杀！”

“......”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回荡在偌大的赌坊内久久不能停歇。

这些赌鬼有的因买中而手舞足蹈，可更多的人却因为押错，站在原地捶胸顿足。

不时，有输红眼的赌客，想要借机闹事，却被立马赶到的魁梧打手制服，带进漆黑的里屋，传来凄厉惨叫。

这也在提醒着剩余的人，这里是马家赌坊，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门帘再次掀开。

一阵香风率先扑入，而后一个婀娜多姿的俏影信步走来。

原本嘈杂的赌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犹如黑暗中的一束亮光，所有人的眼神都如痴如醉起来。

也不知是谁因为晃动幅度过大撞到了身边人，那人立刻不满，勃然大怒：“她是我的，谁都别想抢！”

话音落地，他抄起桌子上的筛盅对一人脑袋砸下。

滚烫的鲜血飞溅到周边人的衣袍上，可这并没有让他们产生恐惧，反而激发了凶残的野性。

周围人的眼神都飞速变红，喘着粗气，恶狠狠瞪向两边。

“她是我的，是我的！”

“谁敢和我争，我就弄死谁！”

刹那间，赌坊内所有人都暴动起来，他们或用拳头，或抄起板凳，或用牙齿，像是发了疯般攻击身边的每个人，哪怕受了重伤也全然不顾。

鲜血横流，嘶吼不止，让此地宛如炼狱。

女子屈膝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眼前这般殷红的景色。

忽然，二楼的房门被拉开，一个马脸汉子不耐烦的走了出来，刚要开口训斥，话语却戛然而止。

他身躯一颤，骇然的看向下方惊悚的景象，以及那个身姿妖娆的美艳女子。

“妖魔！”

早年间，他行走江湖曾遇到一只妖魔，身上散发出的冷意，和下方女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来不及多想，他头也不回的冲进房间，推开后窗的门就要跳下去。

“公子，难道奴家长的很丑吗？要让你跑的这么快？”耳边吹来的热气，令他肌肤起粟。

“滚开！”他暴喝一声，银光自腰间而起，向后掠去。

“咯咯咯.....”

长剑扑了個空，戏谑的笑声再次响起。

他刚欲转头，却觉脖颈传来一丝凉意，一缕殷红血线已从脖颈蜿蜒淌下......

街道上。

细雨已停，行人正三三两两的向前走着，有人冷不防的脸上一热，只当是楼上那个不开眼的倒下热水，脸色铁青之余，抬头就骂：“哪个狗日的.....”

他话到嘴边却猛然噎住。

却见楼上敞开的窗户口，一个圆滚滚的物件飞了下来，断口处溅起一蓬殷红血色，在空中如雨散开，淋了汉子一脸。

好巧不巧，那落下来的圆物刚好掉在面前，他下意识伸手接住，赫见一双眼珠瞪破眼眶，死死盯着他。

好大一颗脑袋。

“哎呦，我操你娘的！”

汉子呆傻傻的楞了半响，终于从嘴里挤出这么几个字来，双腿一哆嗦，怀里的脑袋被他扔飞，落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啊——杀人了——”

拥挤的人群骤然纷乱，哭爹喊娘，各自逃散。

楼上。

女子看向下方纷乱的人群笑的花枝招展。

紧接着，她一步踏出，飘然的落进人群里。在所有人惊骇的眸光中，一口咬碎最近一人的脖颈“嘎吱”作响。

“妖.....妖魔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