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各自试探

县令府衙。

广场之上，已经被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摆上了整整五桌宴席。

桌上各类猪羊马肉，鲜虾河鲜自不必说。

这年月少见的绿叶菜，也是费劲巴拉整上几盘。

那些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的军士们更是毫无顾忌，手里端着满满一盆粟米饭，吃的是满嘴流油，狼吞虎咽。

最上手那一桌，郑千户，高百户，与陶县令各自落座。

“郑大人！您受苦了！！”

高淼以单手举起一杯，朝着郑赤明敬酒，眼圈泛红，悲伤情感不似作伪。

“我苦个蛋子。”

郑赤明端起盘子，拿起一只走地鸡开始撕扯，塞进嘴里含糊道：

“那些跟着我送了命的将士们，才是苦命。”

陶深此时也知晓了郑赤明千户的身份，愈发谦恭，敬一杯酒一饮而尽，而后感慨道：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郑大人，将士们为国捐躯，义勇无双。”

“哪怕九泉之下，定能享万世香火。”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不直接夸赞郑赤明本人，而是赞扬死去将士们。

显然，郑千户也觉得极为受用，面色更是缓和几分。

几人觥筹交错，酒过三巡。

陶深似是随意问道：

“不知郑大人归来之时，您脊背上背着的那位大人……怎么不来参加宴席？”

“我看那位大人身形富态，似乎不是行伍之人……”

“……那位大人，不喜喧闹。”郑赤明顿了一下：

“我已另有安排，无需多问。”

郑千户这番，几乎已经是挑明了说，不该问的事儿别问。

县令眸子闪烁间，对那肥胖臃肿之人的身份……

已然有了猜测。

不由得一身冷汗下来。

连连致歉，自罚三杯。

“陶大人，刚刚在城门口的那道士，是何许人也？”

郑赤明虽明面上是个莽汉，但若真是个粗汉子，又怎么可能当上千户……

更何况此番任务重大，不得有丝毫遗漏大意，一有机会，便问道。

“那位道长……”

陶深一脸感激之意，将自己女儿如何被掳，又如何获救，一一说出。

“原来是个义士。”

郑赤明点头：“既如此，理当与我们同饮。”

“道长同我说，自己乃是方外之人，当守清净，我亦是不便相邀了……”

听到县令如此言，郑赤明脸露遗憾，饮了一杯，表示择机再相会也是不迟。

只是，他却敏锐察觉到，一旁的高百户眼神传递过来的讯息。

酒宴过后，杯盘狼藉。

郑赤明眼看着已经快要醉倒，以兄弟们都疲惫不堪为由，由着县令安排住所。

等到住所，千户坐下，脸上红云消散不见，眼中清明无比。

望向高百户：“吃酒时候，你那眉来眼去是个怎么意思？”

高淼面色凝重：

“郑大人，那道士绝对是有问题的……”

便将自己探查一番，发现山贼已经被尽数屠戮一事说了出来。

郑赤明眼眸深邃，低声中带着一股寒意：

“此番我有要事，明日便启程回京，不能有任何差池。”

“那……我去做掉他！”高淼本就看那道士不爽，此刻更是心生狠辣。

“哼，你这幅样子，能做掉谁？”

郑赤明摇摇头：“看好他即可，毕竟是我大陈子民，怎能随意戕害？”

“倒是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胳膊呢？”

高淼打了个哆嗦，在自己上司面前迟疑半晌，终于才咬牙，低声道：

“昨夜，我营帐中闯入一人，名沈候……”

他细细将沈候如何折磨一事和盘托出，只是稍稍隐去了自己贪墨大户家财的事实……

“哼，这种事为何不早说！”

郑赤明勃然大怒，骤然起身：“妖人，竟敢害我大陈官员，还想飘然离去，岂有此理！”

“若非我大事在身，岂能容他嚣张一刻？！”

高淼以为自己终于有了靠山，便可以不再受那沈候钳制，不由喜出望外。

须知他每日银钱，都是哗哗往外出，采买粮食、棉服，个个都是消耗颇多。

正当他心里盘算着，却看到郑赤明冷冷看着他：

“高淼，那沈候之事先不谈，他好歹算是个以术犯禁的侠士。”

“你这些日子，可做了不少好事啊，不然怎么惹得这种人上门讨债？”

“这……郑大人……我……”

“不必辩解。”郑赤明摆摆手：“我不是都察院那帮数毛的。”

“只是，这施粥一事，是好事，百姓能不饿死，也是我大陈天子爱民的体现。”

“……是。”高淼无奈点头，知道自己的钱是花定了。

看他颓丧脸，郑赤明呵斥一句，转而道：“我亦有些积攒……待到回京，一道捎给你些。”

高百户一喜，随即问道：

“大人，你这番前往青阳府……便是专程去接，那位大人？”

他压低了声音，指了指隔壁房间。

其内，不时传来莺声燕语。

听声音，似乎是在玩一龙多凤的游戏。

“……不该问的，别问。”

郑赤明不虞。

“为何不提前与下官传书？我好提前出城接应。”

“许侠是个人物啊。”郑赤明感叹道：

“几千精兵，数百金虎卫，还有十几个巡天阁的能人异士。”

“却被他一招弄得烟消云散，只剩下我们这些残兵败将。连传信的猎鹰都死了。”

“然而，终究是我棋胜一招。护得这位大人周全返京。”

高淼似有意动：“郑大人，那反贼军，真有这般厉害？”

“……莫说废话，快些将这些日子城中所发生怪事尽数讲来。”

那沈候，还有莫名眼熟的白袍道士，都已经让郑赤明心弦紧绷。

高淼不再多言，将城中之事，凡有异样，都和盘托出。

越听下来，郑赤明眉头越是紧皱。

这个边陲小城，竟然发生如此多的怪事。

不说什么盗墓贼连县令的祖坟都敢染指……

什么叫富人家女子的尸体频频失踪？

他正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行踪上报，以让人接应……

“啊！！”

忽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刺耳尖叫。

郑千户脸色一变，冲出房门。

却看到三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哭泣惊叫着跑出了房间。

推开隔壁房门，却看到那肥硕男子全身不着寸缕，嘎吱嘎吱啃食着什么……

郑赤明脸色又是一变，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那男子“呸”了一句，满嘴猩红骂道：

“姓郑的，本王饿了这么久，就只让本王吃这些？你该死啊……”

“……微臣知错。”

……

道士并未关心那些金虎卫的行踪。

带着杨有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心中盘算是不是该启程了。

却看到自己房间门口，正站着一个女子。

陶深的女儿陶英儿，面色似乎有些不自然。

看到赵无疾回来，连忙走近前来。

“道长！我、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