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事效率一向很高,第二天下午就搬进了陆家。
陆隋按照我的喜好,给我安排了一间有大阳台的卧室,在二楼。
他则住在一楼,调侃说年纪大了嫌上下楼麻烦,实际上是怕他半夜睡不着影响我休息。
我当做不知道,欣然接受了。
在发现二楼竟然有一个小厨房的时候,惊喜又狐疑。
“这,该不会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吧?”
陆隋挑眉,“当然,我对你炖的汤一直念念不忘,以后就辛苦了。”
“只要老板给加钱,就不辛苦。”
“嗯,春节给你安排出国旅游,我出钱。”
我在心里默默算了下日子,希望可以成行吧。
晚饭我亲自下厨,给陆隋炖了鸽子汤,里头放了虫草和灵芝,趁他不注意又加了几片当归。
陆隋很不喜欢中药的味道,任凭我手艺再好也藏不住,被他一口尝了出来,皱起眉头,“乔秘书,你的五国游没了。”
……好吧,我就是个大冤种。
饭后,陆隋主动要求洗碗,我便上楼去洗澡。
出来时听到楼下传来异响,我悚然一惊,披上睡衣就冲了下去。
“陆叔叔……”
剩下的言语梗在喉间,拖鞋也因为停顿得太急而飞出去一只,恰好落在陆长河面前。
他站在餐厅门口,脚边是碎掉的碗碟,身后不远处摆着一个行李箱。
拧着眉头看过来,眼底冰冷一片,“我回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差点脏了耳朵。”
我知道他是在讥讽我刚才对陆隋的称谓。
陆隋淡声道:“没人求着你回来,不愿意呆可以滚。”
“凭什么?!我自己家我想回就回,要滚也该是外人滚吧!”
“比起乔西你才是外人吧。这么多年你把这里当家了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
……
父子俩唇枪舌战,我却仿佛被无形的箭射成了筛子,前胸后背都发凉。
但最让我郁闷的还不是这个。
“所以,盘子到底是谁打碎的?”
陆隋指指陆长河,“他。”
我咬牙,“陆先生,那是我从我家带来的餐具,国外的高级货,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陆长河嗤笑,“多少钱我赔给你。”
陆隋立刻掏出手机开始计算,“原价、升值的部分,加上它提供的情绪价值以及乔西的精神损失费……总共这个数。”
陆长河看了一眼就头顶冒火,“你可真会算计!”
“废什么话,赶紧赔钱。”
陆长河走过来,加了我的微信,利索地给我转了五位数过来,在耳边落下一句:
“恭喜你如愿以偿找到有钱人。”
我反呛:“这还要多谢你当年装穷骗了我,才让我有了这个好机会。”
陆长河看向我,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下,拖着行李箱走进我对面的房间,狠狠摔上房门。
陆隋缓慢踱步过来,“谢谢你啊乔西,让我那个从高中毕业就和我断绝关系的儿子终于又搬了回来。”
我惊愕回头,“那他上大学时……”
“没要过我一分钱,都是靠自己,过得很艰难。我偷偷去学校看过他两次,在食堂买最便宜的饭菜,穿的衣服还没他屋里的抹布贵。”
“为什么呢?”
“他恨我在他三个月时就和他母亲离了婚,而且我太忙,对他的照顾和关心都不够……”
陆隋顿了顿,少见的落寞,“他以为我不爱他。”
“那您为什么不和他好好谈一谈呢?”
“不需要,我从没期待他的谅解或回报。只是尊重他所有的决定,但他也必须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
真是一对古怪的父子!
但我没时间感叹,所有的心神都被陆隋的话占据了——原来陆长河不是故意装穷骗我。
那些他从未对我提起的事情背后,藏着他多少的心酸与执拗,仔细想来并非完全无迹可寻,我却没去深究过。
连分手都那样仓促,甚至来不及说句再见。
时隔四年,我在与陆长河咫尺相近的地方,终于再次梦到了我们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