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憧开车回到李家屋场岔路时,看到任良成正从外面回来。
他已走到小潮湾山口处。
任良成身高一米六几,微胖,头发向后梳着。
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双真皮皮鞋。
但他是从巴北走进来的,黑皮鞋鞋面沾了不少泥尘。
他背着个背包,手里提着一台录音机,录音机正放着女歌手苏芮演唱的《酒干倘卖无》。
八十年代,外出挣钱的人回来,能买台录音机,还是很令人羡慕的。
“是任良成嘛!去外面肯定发大财了,都买录音机了!”说话的是石贵英。
“发啥子大财嘛,石婶!赚了点过年盘缠而已!”任良成说时,左手摸了摸左额上的头发,摸后,他把录音机换到左手,又用右手摸了摸右额头的头发。
“哎呀呀!我又不找你借钱!赚到钱了瞒啥嘛?”石贵英嘴巴撇起多高,说起翘鼻子话来。
“石婶屋头钱多,哪会来找我借钱!”
“钱呢,说好多肯定没好多,不过,稀饭顿顿还是有喝的!当然,跟你比不了,你们出门人嘛!”
“今年,屋头变化大,电线拉好了,公路也修通了!”任良成感慨道。
“拉电线修公路,都好得葛家呢!”
“好得葛家?就是上面那个穷得舔灰的葛家?”任良成说时,抬手就指了指葛景度屋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时的葛家再也不是往年的葛家!”
石贵英说时,看到葛憧的车过来了,她自然要说葛家的好话。
“葛家,他家有人去外面赚钱不?窝在屋头挣得了几个钱?他家录音机买了么?”任良成一脸不屑。
葛家,前两年穷得那般模样,我就不信他比我还发财快,老子卖一个女人就是几大千!
“他家没买录音机!”石贵英皮笑肉不笑。
“就是嘛,录音机都买不起,我这台录音机都要三百多,接近四百了!”任良成说时,右手伸出四根手指,得意地比划着。
“葛家没买录音机,倒是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村里大人小孩到了晚上就去他们家,围在院子里看电视。”
“电视机也不贵,也就几百块而已,还没有这录音机方便!”
“你说的是黑白电视机吧?他家买的是彩电呢!要千多!”
“千多也不贵,我出去一趟,卖一张匹子就能赚几千!”任良成依旧不屑。
任良成还想说什么时,葛憧按了下喇叭。
任良成撇了眼小车,想骂两句,想想还是算了,开小车的人他怕惹不起。
小车过去后,任良成问石贵英,“贵英婶,这车是谁的?不是我们村的吧!我们村谁买得起小轿车?”
“这车就是葛家买的呀!刚才开车的就是葛景度的儿子葛憧!”
石贵英笑意更浓,意味深长。
“肯定是做什么不正经生意吧!做正经生意谁发得这么快?”
“才不是呢!他家在县城开了一家制衣厂,做服装卖,谁说不是正经生意?”
“贵英婶,别去羡慕,这些人发财了都为富不仁!”
“任良成,你说这话我可要批评你了!我们村拉电,修公路全是他家出的钱,出了十五万,你任家也跟着享受了,咋能说他家为富不仁?
“你为富很仁,你出了多少?”
石贵英说到这时,脸阴沉了下来。
任良成把已经关小了的录音机关掉了,原以为拐卖了几个女人赚了不少,回村肯定风光无限,结果给石贵英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个死麀尅!”任良成快步走上前去,再也不答理石贵英。
走几步后,任良成看了看驶上小山峦的轿车,右眼皮就跳了起来。
“左跳财,右跳灾,我不会有事发生吧?”
任良成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他再往上望时,小轿车已经消失,只有“卿云山”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印入眼帘。
“哥,你回来了?这多天了,你去了哪里?”
葛憧的车刚停下,葛舒菲就跑了过来。
“我去千丈崖了。”葛憧笑笑。
葛舒菲从她哥手上接过背包背上,又拿上了那根桃树枝。
葛憧把钢条和腰刀从车上拿了下来。
“葛憧,这几天不见,你真去砍桃树枝了?你咋不说说,多找几个人下去,出了事咋办?”
马南紫看到葛舒菲手里拿的桃树枝,立即明白了什么。
背下里,孔丝初已给马南紫叮嘱过,如果葛憧要去千丈崖,一定要劝说他多带几个人。
结果,葛憧却独自一人跑了去。
葛憧笑笑,自信道:“如果我都出事了,多找几个也白搭,何必多此一举!”
想想,葛憧说的这话也是实情,马南紫将葛憧的肩膀拍了拍,小埋怨道:
“你这话倒也是实情!不过,你也得说给我们知道一下,人家担心总还有个地方担吧!”
“嗯,好啦好啦!往后去干什么事,一定先给你们说!”
葛憧到家里后,立即拿出小锯,将桃树锯了两截一寸半长的木头下来。
然后将寸半长的木头固定,锯成片,然后用刀,将小木片修成一把小剑。
剑柄上穿了个小洞,小洞上可以穿上红绳,把小剑挂在胸前。
两截木头,葛憧修了十多把小剑。
吃晚饭后,葛憧把自己关在屋内试着刻画传送接收阵法。
将这个巫术修炼成功后,他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夜深了,葛憧打开窗,跳出去后直奔任良成家。
任良成家位于旺坡村五组,从葛家过去得翻两个山头。
去到任家时,任家都已睡下。
任良成三十多点,他老婆是本村人,任良成三兄弟,他是老二。
他们三兄弟都已成家,三兄弟的房子都是挨着他们老汉任东万建的。
葛憧赶到任家时,四家人都已睡下。
任东万养了条本地狗,睡在屋檐下的草棚子里。
它似乎发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又倒下身去睡了。
葛憧很容易就找到了任良成卧室,任良成睡得正香。
从任明成的记忆里得知,他是前年加入巴丁县一个十分隐秘的人贩子团伙。
葛憧回家后,当即将任良成这个团伙的名单,以及他们这个团伙已卖了多少人,全部列了份清单。
葛憧特别注意了一下,陈明权的幺女儿陈冬芹,被任良成骗去了东南省,卖了七千元。
第二天一早,葛憧就开车去了县城,将这一犯罪团伙名单交给了许永春。
团伙里成员并不多,只有六人,但这两三年贩卖的人口已经不少。
看完涉案名单,许永春甚是心痛,当即去布置抓捕方案。
抓捕任良成的两名警察,跟葛憧一起到巴北后,巴北治安所又增援了五名治安队员。
当天夜里,正在熟睡中的任良成被抓了个正着。
除了他,另外五名案犯也在同一晚落网。
新年过来,春暖花开之际,在葛家院子里看新闻的村民,在万山省电视台上看到了一则新闻:
巴丁警方成功打掉一人口拐卖团伙,成功解救三十多名受害妇女。
在新闻上,村民看到了被抓的任良成,葛憧看到了被解救的陈冬芹。
憔悴的陈冬芹被解救后,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让人看了既心酸又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