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剁,剁。”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剁肉声缠绕在耳边。
鲜血一滴滴从天花板上落下,抬头看去,一具残缺的尸体静静倒吊在屋顶,顶着副死鱼眼,默默注视着地上的人。
赤色的种子从缺口落下,砸在地上,绽开血的花朵,夏亚下意识后退两步,却没有感觉到墙壁的冰冷,反而觉得温热。
如蟒蛇缠绕般的窒息感遍布感官中的世界,五指沉默地向后试探,只觉得潜入了一片滑腻的沼泽,被紧紧纠缠,挣脱不出。
赤红的、鲜活的、跃动的肉墙在头被扭动的一瞬间映入眼帘,无面者、赤眼鸦、木乃伊……属于死人记忆中的怪物从墙中挣出面容,最后聚合成边缘布满利齿巨眼,带着戏谑藐视夏亚。
“找到你了。”
“哈!”
夏亚猛地从床上惊醒,惊魂未定地打量着房间中的每个角落。
这是一间不太寻常的房间,暗红色的涂料随意挥洒在墙上,深浅不一,大小不一,只能从偶尔漏出的白底看出,这似乎一面经常被涂抹的墙。
床的四角有高耸的支柱,且还卷着一层漆黑的薄纱,而这种床一般来说都是双人床。
夏亚刻意忽视瘦削到几乎没有一点血肉的手臂,丈量了一下身下的床板和支柱的色彩风格。
嗯,确实是偏近哥特风的双人床。
他好像被什么富贵人家捡到了。
但,谁家有钱人会好心到在垃圾堆里捡一个行走不便,且一看就要死的病人。
“咳咳。”
眩晕感一阵阵地席卷着夏亚的脑海,让他不得不用双手掐住脸颊,以防一个不慎又晕厥过去。
【血肉的贪婪】虽然会掠夺持有者的血肉,但却也能在战斗结束前麻痹神经,防止出现持有者打架打到一半,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这种大乐子。
至于先前生成触手时吐血?一次性被抽太多血肉了,身体的反噬罢了。
‘话说回来,我剑呢?’
墨绿牌桌顺着心意打开,却怎么也寻不见长剑的踪影。
今日刷出的牌是一卷绷带,很显然,又是一个废卡。
至于杀怪爆出来的【邪蛛之眼】,夏亚只是瞥了一眼就没了兴趣。
【素材:邪蛛之眼(白)】
【属相:茧蛹】
【眼是灵与世界的门关,凡人的眼总看不清真相,但蜘蛛的眼睛能看到更多】
【通过某种方式,你或许可将素材再造,或借此走上茧蛹之路】
莫名奇妙的描述,虽然是张据描述能帮他走上超凡之路的白卡,但很显然,对目前的夏亚来说,远没有能帮他站起来的【血肉的贪婪】有用。
“总不能被这屋子的主人捡走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这屋子主人的动机就很可疑了。
【血肉的贪婪】那副尊荣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正经玩意,说是来自深渊的剑形怪物也不为过。
“滋滋。”
淡淡的肉香携着油被煮开的滋滋声钻入门内,让夏亚的肚子忍不住叫了起来。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饭了,被当成另类的眼神对一个20多天前还很正常的人来说可不好受。
那种背后的指指点点与窃窃私语足够让他食不下咽。
况且这还是肉,在原身还没断腿前都是每半个月才能享受一次的奢侈品。
夏亚咽咽口水,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反胃。
他收到的记忆里有许多许多的肉,高矮胖瘦,男女老少,虽然只是其中六种搭配,但已经成为了一种让他胆寒的梦魇。
生理上的饥饿与心理上的反感,矛盾在这一刻又砸在了夏亚的身上,让刚刚恢复好的理智之弦又绷了起来。
“哒哒。”鞋子踩在木板上的声响从远处响起,随着逐渐清晰的香味一点点变得嘹亮。
夏亚扫视手臂所能勾到的地方,试图寻到一个能握在手中充作凶器的工具。
他倒是想躲,但他站都站不起来,连床底都不一定来得及爬进去。
恶心感更重了几分,他厌恶这具无法自由行动的身体。
视线依旧在移动,没有烛台、没有相框、没有化妆品,床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包括灰尘。
墨绿牌桌从面前浮现,熟悉的气泡出现在眼前,但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气泡里直接浮现出了夏亚此时的烦恼。
【从者夏亚有诉求】
【1、一对能自由行走的脚;30余烬】
【2、能解除危机的道具;邪蛛之眼+15余烬;15~???余烬】
多少?
夏亚看着第二个选项上的问号,整颗心突然一凉。
都出问号了,岂不是问题很大!
至于那个最低价15余烬……反正都买不起,存不存在似乎都不重要了。
夏亚咬紧嘴唇,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问号,但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还有个人类的住所,那大概也是个人类。
人类,是可以被他用牙齿咬断喉咙的。
只要距离够近。
“我亲爱的,你已经睡了一天了,醒了吗?”
那是一个非常悦耳的女声,如同夜莺般动听,如果她走在歌手的道路上一定会大有成就。
至于她口中的亲爱的,显然不可能是夏亚,这个国家的风气虽然开放,但定然没有开放到这个地步。
大门被直接推开,一个目测大概175的高挑女子端着盘子踏入屋中,用赤红色的双眼扫视了屋子一圈后,投向已经坐起的夏亚。
“哦,亲爱的,很高兴看到你没有乱打乱砸,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收走了所有危险品的缘故?哈,管他呢,即使生病了我们也得保持整洁不是吗?”
她的皮肤白皙,有一头扎成双束低马尾的金色长发和卷向左边的金色刘海,穿着一套红色的女士燕尾服外套和休闲西装裤,但显然上衣并不符合她的身材,至少随着呼吸,那件白色礼服内衬的纽扣略微有些紧绷。
从目前的观测看,她是个很大方或自来熟的人,在意识到夏亚在打量她后还笑着挥了挥手。
不过这不能打消夏亚对对方的戒备,人都是会装的,特别是他的剑不见了。
“看起来你的精神不错,真是个好消息,你得知道,在我捡到你的时候,你几乎都快没气了,这可是个很大的风险,稍有不慎,我就要摊上人命官司,不过那些警官先生可能也不会管这些?天呐,瞧瞧我都说了什么,你一定很饿了吧,来,这是我给你做的午饭。”
女人从窗帘后取出椅子,拖到夏亚床边,将托盘放在膝盖上,露出带着肉沫的稀粥。
“叮。”
“虽然病人并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但荤素搭配才是正道,来张嘴,和我念,啊……”
汤匙和瓷碗发出脆响,见缝插针地掺杂在女人喋喋不休的话中,或许情报可以更新一下,这个女人从表面看,非常的话痨,和不疯情况下的夏亚完全是两个性格。
夏亚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不知怎的,他在女人那副等着他张口的表情中看到了两种影子。
一种叫做“大郎,该喝药了”。
一种叫做“狗狗乖,该吃饭了”。
都不是什么好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