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狮子大开口

春兰扫了眼周围,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具体数额我不知道,反正挺多的。为此夫人还和老爷发生了口角,闹了些不愉快。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闻这话,谢安心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在李府做了三十年的奴仆,谢安是看着李儒长大的。知晓李儒从小就接受了做生意的思想,凡事讲究利益得失,权衡利弊。

虽然有些格局,却也沾染了上不吃亏喜欢占小便宜的脾性。

更何况,从小长在富贵家庭的李儒,更是推崇封建礼教等级森严那一套,对底层老百姓那是大大的瞧不上,更别说奴仆了。

凡事都讲究利益。

“谢谢春兰姑娘提醒。”

谢安调整好情绪,道了一声谢,便再不说话,跟着春兰进入内院。

刚进门就听见“呼呼”的呼啸声。

却是穿着劲装的李少云在庭院里演练刀法,龙行虎步,下盘稳健,大刀劈砍之间虎虎生风,动作流畅。大刀在李少云手上更是如臂指使,游刃有余。

谢安看了一阵,觉得李少云徒有其表,也就这样。自己若是出手,大概五拳?还是三拳?

而李儒和李夫人则站在屋檐下看着,时不时的叫好。

春兰领着谢安走到门头侧边,低头不敢看。谢安也是个懂规矩的,跟着低头,耐心等待。

奴仆和主家之间,差了等级。按着大乾朝的规矩,奴仆寻常不得进入内院,便是去了,没有主家的点头,做奴仆的也得低头,不可直视主家。

否则,会被认为大不敬。

若是主家生气,那是要挨板子的。

谢安身为现代人,虽然对这些比较排斥,但被社会鞭挞了三十年,也只能无奈接受。他内心一直存了赎身的念头,便是想堂堂正正,挺直腰杆做个人。

李儒一家三口显然留意到了进门的谢安,却并没未当回事。

李少云继续演练刀法,李夫人和李儒也继续欣赏自家儿子的武艺,时不时颔首叫好。

谢安也只好耐着性子等。想着若来的是个大人物,想来这一家三口肯定会停下,立刻跑去迎接。

在这乱世,要想被人尊重。

名望,地位,实力……都少不得。

虽然谢安做惯了奴仆,也已年逾半百,但心里也存了想获得尊重的念头啊。

若能被人礼敬相待,谁又甘心久居人下?

等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李少云终于行云流水的打完了一整套刀法,气喘吁吁的收刀站立。

“好,好啊。不愧是我李家儿郎。将来中个武举人,那便是光宗耀祖了。”李儒颔首叫好,很是激动。

李府两代经商,虽小富却不贵,在镇上都被武人所瞧不起。身为老爷的李儒,看见儿子武举有望,自是欣喜。

“孩儿定当努力奋进,争取三年后武举提名,不负爹爹期许。”

李少云把大刀往边上的兵器架上一放,随即走到李儒跟前拱手。一旁的李夫人笑盈盈将手中的袄子披在李少云身上。

“这天寒地冻的,练功结束得记得穿上袄子,可别冻着身子了。”

“知道的娘,我先去趟飞云酒楼。”李少云穿上袄子,便告别离去。路过谢安身边的时候,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

“老谢头越发的精神了啊。”

“少爷好。”谢安恭敬回了一声,低头送别李少云。

“老谢头,进来吧。”李儒瞥了眼谢安,随即和李夫人一起进入内堂。

谢安点头称是,却仍旧垂下脑袋前行。

路过两排兵器架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还有石墩等等。

练武的设备格外齐全。

单个设备的造价就不菲,更何况那么多设备加在一起,开销简直无法想。

练武真是个烧钱的行当,难怪李府这等镇上的大户,支撑一个李少云练武都感到吃力。

谢安越发感觉,单靠自己的财力支撑不住练武。加入白羽堂借用白羽堂的资源来练武,几乎是谢安的不二之选。

入得大厅,眼角余光瞧见坐在上席的李老爷和夫人,谢安便把手中的点心托举起来,“方才小人去五芳斋买了些夫人喜欢的点心。还请夫人不要嫌弃。”

李夫人年过四旬,两鬓泛白,却很有气质,颇有一家女主人的端庄典雅。她微微颔首,“你倒是有心。春兰,收下吧。”

春兰过去拿走谢安手里的点心,放到李夫人旁边的案几上。

李夫人和李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轻咳一声,开口道:“老谢头,你在我李府待了整整三十年吧。”

谢安垂头道:“大年刚过,算三十一个年头了。”

李儒道:“这三十年来,我李府可曾亏待过你?”

谢安知道这是李老爷在为后续不好的事情做铺垫,拱手道:“未曾。老爷和夫人待小人极好。便是在小人中风期间,老爷夫人也并未嫌弃,反而给小人找郎中,配药疗养。给予小人四月休沐。小人这才得以康复。这份恩情,小人铭记于心。”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谢安心里却谈不上什么铭记于心。李儒给自己配药请郎中,无非是看中自己的鉴物手艺,后来眼看不见好转,便断了药。

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李儒和李夫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露出满意之色。

身为主家,最是厌恶奴仆忘恩负义。

李夫人开口,“既然你身子已经康健,郎中也说还有十年活头。为何突然要赎身?”

谢安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正是因为老爷夫人对小人恩重,小人才想赎身辞别。毕竟当铺的生意出不得意外。小人年事已高,若再出个幺蛾子,只怕会坏了当铺的生意。更何况韩立和贺春利跟着小人学了十年手艺,已经可以出师独当一面了。铺子由年轻人打理,才最稳当长久。”

李儒眼神里明显露出不悦,却也找不到谢安的言辞里有什么不妥之处,便道;“老谢头的为人,整个乌桥镇的人都看在眼里,我自是信得过。我虽有意留你继续管着铺子,但你一心想着赎身,我也不好阻拦。”

按着大乾朝的奴仆赎身流程,奴仆光有赎金还不行,需要主家有主动释放奴仆的意愿。然后找官府审核走个流程手续。奴仆才可获得良民的户籍。

在这等乱世,不肯释放奴仆的主家多了去了。

但谢安毕竟为李府勤勤恳恳三十年,中间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加上李府是镇上大户,在此扎根,最是重视名声。上面还有里老和豪绅在,李府若是卡着个勤恳老仆不放,多少有点败名声。

停顿片刻,李儒继续开口,“按照镇上朝奉奴籍的赎金,本来十几两就足够。但数月之前,当铺造成了二百两的亏空。虽说此事是张兵所为,但他毕竟是你带出来的徒儿,与你脱不开关系。你若非要赎身,应当补全这亏空。可有意见?”

谢安听的一阵头皮发麻。

二百两的赎金!

即便是县城怡红院那些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一般的赎金也不会超过百两。

得是名女支才值这个价。

我一个老头子,何德何能……竟能和名女支比价?

知道李儒素来斤斤计较,不想刻薄至此。

二百两,真敢狮子大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