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采买

许松给孩子们讲了一些关于未来的事情。

很多未来的样子，让他们世界观打开了一下。

“同学们，我该走了，正如伟人曾经讲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许松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早就看到了门外的父母。

“爹，你上哪儿去了，刚刚找你一圈。”

“我刚刚在宿舍休息。”

许达强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开始变得陌生。

以前的许松哪里说得出那些话。

尤其是许松讲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许达强不由地心中升起悲伤。

伟人去世是在去年，也就是76年9月9日0时10分。

郝芹轻轻拍了拍许达强，一是安慰他，二是提醒他，儿子结婚的事情。

“咱们到宿舍说吧，下次你来找我们就去宿舍。”

他们的宿舍离学校不远，就在办公室后面的那一排房子。

房间很小，差不多跟康雪兰的那个小屋差不多。

但是里面不需要砌灶台，只是放了张桌子和衣柜。

床也是那种上下两层的架子床，很窄，两人睡的话只能分开。

所以他们把两张铁架床拼在一起，就刚好够两个人睡。

“喝点水吧，松孩儿。”

寝室里还有暖水壶，可以喝上热水。

“爹，我要结婚了，时间在这个月29号。”

倒是许松喝了杯水后，开口先说道。

许达强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半晌没说话，最后深吸了一口气。

“你真的确定了吗？”

“确定了。”

许松的眼神很坚定，许达强觉得，从小到大，也没见到他这么坚定过。

“那行，反正路是你选的，我们也不能强加阻拦，媳妇儿，给儿子拿一百块钱吧，结婚肯定得置办东西。”

郝芹从口袋里，掏出邹邹巴巴的钱，都是散钱，用小布袋装着。

这些年在地里挣工分，根本攒不下什么钱。

“再拿一百吧，一百块怕不够的。”

许达强又补充道。

许松没说话，有点难受。

“爹，不用拿了，我这里有钱，雪兰给的。”

许松把三百块钱掏出来。

郝芹数钱的动作一滞，目光呆滞地看向许松。

“康雪兰的钱？”

郝芹有点惊住了。

许达强抽着烟，没说话，不知道在想啥。

“那……那雪兰还挺有钱，居然给直接拿了三百块。”

郝芹有些欣喜。

这儿媳妇也不错啊。

“他们是他们的，你把咱的钱拿给儿子，这是咱的心意。”

许达强看到郝芹不数钱了，愣在那里。

“我又没说不给，你操心个啥？”

郝芹不满地瞪了眼爷们许达强，顺便把他们积攒的一些票也拿给了许松。

许松是他们唯一的儿子，那肯定是有求必应的。

就算许松选择找一个寡妇，还是一个有拖油瓶的寡妇，他们也选择了支持。

“那行，以后让你俩享福，早点让你们抱上大孙子，哈哈哈。”

许松接过钱，也没再推辞。

爹娘的心意，如果不收，他们反而觉得不舒服。

拿着夫妻俩给的两百块，现在手上就有五百了，这购买了，放到后世，那都好几万呢。

“行吧，对了，上次我们进城开会，给你带了几本高中的教材回来，你等下拿回去吧。”

郝芹从抽屉里把一摞书抱了出来。

“娘，你们这里有没有作业本或者空白纸，我拿来当草稿，我也顺便带回去。”

郝芹开始翻抽屉。

“要的多吗？”

“不多，有个三十来页就行。”

本来就是拿来给康雪兰出题用的，所以不需要多少纸。

就是康雪兰做题的时候可能费纸一点。

“老许，你那儿是不是有几个日记本？”

“哦，你说到日记本，我想起来，我这儿倒是有几个知青日记本。”

“之前村里知青点送的。”

许达强是教授，知青点那些都是学生，偶尔也会找许达强请教问题，所以送些东西。

“没有啊？你是不是拿来用了？”

郝芹在房里找了半天。

“应该在家里面呢，等下回去找找吧。”

许达强想了想，猜测道。

“嘿，你还教授呢，啥东西都能忘记，要不是我平时给你记着点，啥都能被你搞忘，你咋不忘了吃饭呢？”

郝芹一顿吐槽。

这都是老夫老妻的日常了。

许松看着好笑。

“今天星期几啊？娘。”

“今天星期天。”

“星期天不放假吗？”

许松有些奇怪。

郝芹无奈地笑了一下。

“学校的教学任务严重滞后，所以让学生带了两周的干粮，这周星期六星期天不放假。”

“我们只能等29号再回去了，请一天假。”

许达强抽着烟，也有些无奈。

亲儿子结婚，只能请一天假。

他们毕竟没来学校多久，尤其现在还是赶教学任务，不能让学校领导不高兴。

“没事，你们该忙忙，家里面有我和雪兰呢，现在又不用摆酒席，就买点糖，毛巾，洗脸盆，喜字啥的，那天等你们回来吃顿好饭，就行了。”

“那也是，记得还是买几斤酒，那些屯里的老人，每个人都倒一杯，也算是喝了你俩的喜酒。”

“糖记得多买点，见人就给两颗喜糖。”

……

两个家长还是不断地提醒许松要注意的地方。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你们要是晚上没事，可以28号晚上回来，这样早上也不赶路。”

“嗯，你把自己的事儿弄好就行，不用担心我们。”

两口子对许松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在他们眼里，许松也还只是个孩子。

“知道了，知道了，不跟你们说了，自己平常注意身体，多带点衣服上来，天冷了，容易着凉。”

许松说完，就骑上自行车，前往县城。

本来打算明天上去的，但是明天上去，东西太多了，还不好拿。

因为明天得带着康雪兰和妞妞呢。

而且明天应该有两台自行车，他得把借的自行车还了，康雪兰就骑新的自行车。

“今天这天气可以啊！”

两侧都是野草，风吹过，就会变换成各种发型。

大路很直，但都是土路。

现在的路大都都是土路，好一点的是砂石路。

这土路晴天会扬起大量的灰尘，雨天道路就会变得泥泞不堪。

不过没啥大车，也很难见到小汽车，自行车也扬不起太大的灰尘。

一路上，许松吹着口哨，骑着车，别提多自在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许松居然唱起了歌。

他们公社距离县城也就40多公里，按照许松的速度，也就两个小时不到就能到达目的地。

路上的风景很美，可是他的心更美。

……

许松在城里转了一圈，就进了一家最大的国营百货大楼。

有三层楼，外面用的水泥和青砖，看起来很简洁。

门口上方挂着“国营百货大楼”的牌子，字体黑色，看起来很庄重。

里面人还挺多的。

一层卖日用品，食品和服装，二层卖五金交电，文具，三层卖家具，床上用品。

每层都有柜台分区，商品陈列整齐，而且还有售货员服务。

里面空间很大，有吊灯和壁灯照明。

“上次倒是忘了带康雪兰来逛逛了，明天让她逛逛。”

许松逛了一圈之后，也是找到了自己想要买的东西。

先去三楼，买了床上用品。

柜台前站着一个女生，打扮得挺时尚的，头发是当下流行的运动头。

类似现代BOBO头，头发短且蓬松，有层次感，刘海自然下垂。

凸显青春活力，适合学生与追求时尚的年轻女性。

“大姐，你好，我想买结婚用的一套床上用品。”

那女生在就看到许松过来，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

“你叫谁大姐呢？”

那女生看着也不小，起码比许松大。

“同志，同志行了吧。”

许松放低姿态陪笑。

“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不年轻了，都快30了。”

“看着不像啊！”

那女生上选打量着许松。

“要多大的？”

“双人床的。”

许松已经看到标签的分类了。

“都买双人床的？”

“嗯，都是双人床的，两个枕套，普通档的就行。”

那女生抬眼看了下许松，有些惊异。

这男生还是识字儿嘛，不用她给介绍，就知道。

看许松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农村人。

农村人可不太方便进城，得有大队证明。

“瞧你长得挺俊的，哪个公社的？”

那女生一边算账，一边和许松搭话。

“金广公社的。”

现在这女生这么主动的吗？

“金广公社啊，我知道，那离县城倒也不远，就是听说挺穷的，饭都吃不饱，哎，真难啊。”

女生开始秀起了优越感。

她名叫李红梅，以前也下过乡，吃过苦，但是去年返城了，分配到了百货大楼当售货员。

但她属于普通售货员，这里只是小县城，工资也就20块左右，补贴也不高。

“是啊，现在的人都难，不过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许松他们这种农村社员，完全靠挣工分，丰收的话一年能挣个两百来块，要是歉收，那可能只有几十块钱。

而且工作强度大，地里干活，比起售货员的确是差的多。

“嗯，就这套吧，纯棉的，给你算个整，需要20块钱，18尺布票。”

床上用品是算在布票里面的。

“行，这是钱和布票。”

许松把钱和布票递过去。

钱也有零钱，他娘给的。

“还挺有钱的嘛，你叫啥名儿啊？咋这么早就结婚了？”

李红梅看到许松手里还有一大摞钱。

这年头还没有百元大钞，最大的面值是10元，第三套人民币大团结。

“我叫许松，合适就结了呗，而且年龄也不小了。”

“你是知青吗？是不是被迫和村里人结婚，好过得安生一些？”

知青和当地人结婚的不少。

“不是知青，这都解放了，婚姻自由，啥被迫啊？”

“看你说话不像农村的。”

李红梅收着钱，自顾自地说道。

“以后要买东西可以找我，我给你便宜点。”

“那行，麻烦了。”

许松说完，就提着东西走了。

这人长得帅，就是招人喜欢。

不过也麻烦得很。

许松抱着床上三件套，来到了二楼。

这里的售货员大都是女的，年轻的，已婚妇女的，都有。

刚刚那位李红梅一看就是那种没结婚的。

“哎呀，小伙子，你要买什么呀？看你抱了一堆东西。”

有个女的一看就是已婚妇女，年纪比较大，说话声音大。

“我买点纸和笔。”

“来把东西放下吧。”

这大姐很热情地帮许松拿东西，放到了一旁的柜台上。

“哟，你这是要结婚啊，小伙子。”

大姐一直在笑，咧着嘴。

“有没有那啥过？”

“我跟你说啊，第一次的时候得在下面铺一条白毛巾。”

“得避开经期，如果不想怀孕的话，去计生育中心领点套子。”

大姐还拍了一下许松的胳膊，挑弄着眉眼。

许松一句话没说，也就是周围没多少人，不然真挺尴尬的。

但其实一看许松的长相，真板正，又有身高加持。

而且最主要是穿得普通，是个乡下人，很容易让人升起“搭讪欲”。

不过听到避孕的事儿，许松神色一动。

“去哪儿领？”

“就百货大楼过去，往政府方向，右拐就到了，计生育中心，还不要钱……”

大姐指了指方向，还继续往下介绍，她嗓门大，惹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诶诶，同志，我先买纸和笔。”

许松吸取了上一位李红梅的教训，改喊同志了。

“小伙子，你叫啥同志呢？”

大姐有点不高兴了，收起了笑脸。

“叫大姐知道吗？”

“嗯，知道了，大姐。”

许松知道，这年头售货员可不是服务员，人家不高兴就不卖你东西了，而且也会打人的。

现在还没有顾客是上帝这种说法。

大姐听到许松换了称呼之后，也总算露出了笑容。

“你要买什么笔？”

“有铅笔，钢笔，圆珠笔。”

“铅笔就行。”

铅笔便宜，几分钱一支。

许松扫了一眼，还是中华牌的铅笔。

“纸呢？”

“油光纸。”

“铅笔拿五只吧，油光纸的话来一刀。”

“顺便带把小刀。”

油光纸比白纸便宜的多，一刀就是一百张，价格为1.5元。

白纸的话一张就要几角钱。

“你是买去给学校的吗？一般学校都是用油光纸当试卷。”

“不是，自己用。”

“我还以为你是知青，在学校当老师呢。”

知青在公社学校当老师很常见，因为知青一般文化水平较高。

“不是，就是自己用的。”

“两块四。”

“不要票吗？”

“不用，有你这张脸就行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