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民科的惊世发现

花到底代表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秦鸦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除了生命科学科室,他的右眼能看到花的地方就只有他身上了。

而这,或许恰好和所长打的那通电话对上了。

引发了那场科研事故的人,就是他——或者说,以前的他,另一个“秦鸦”。

所以科研大楼才会长满花。

我嘞个花美男啊。

不对。

花美男可不会去哪儿哪儿长花。

得是童话里的公主,还得是迪士尼款的。

可秦鸦既没有魔法长发,也没有魔法双手,不能跟动物说话,没被下毒,更没被诅咒、绑架和奴役过。

他当不了公主。

不过他倒确实认识个“公主”。

——是之前网上认识的。

头像是个白毛小女仆,一脸消极,没精打采,简直像是在朝人喊“救救我我不要工作”。

秦鸦轻车熟路地双击小女仆,进入会话窗口,打字:

“在?”

他看了眼时间。

上午十点。

公主那现在应该是凌晨四点。

要是别人的话,秦鸦会放下手机。

但那是公主。

果然,秦鸦刚把信息发过去,那边就立马回了信息:

“1”

“有事?”

“说”

公主的回应过分简洁。

秦鸦想了想,问:

“在忙?”

“嗯”

“那你先忙?”

“其实也不是特别忙,你说呗。”

“那我说了?”

“说。”

秦鸦顿了顿,打字:

“我有个朋友……”

公主秒懂: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

然后她又随便发了个表情包:

“开玩笑的,你说。”

公主让秦鸦说。

秦鸦可不敢乱说。

他现在怀疑自己手机、电脑,以及所有能和外界通讯的设备里都被装了窃听设备。

所以,他省略了前因后果,直接问:

“你听说过一个人会莫名其妙看到很多花这种事吗?”

过了会儿——公主似乎在努力回忆——回忆完她才回答:

“还真没有。”

“怎么,你突然看到了很多花?”

“是我的一个朋友。”秦鸦纠正。

“哦,对,你朋友,我懂我懂。”

又停顿了会儿,公主再度发来信息:

“我没听说过类似的事,如果你……”

“如果你朋友碰上了类似的事,那他可能是被卷进到了某个神秘事件里。”

“神秘事件?”

“对,神秘事件,不过各个神秘事件之间大相径庭,几乎没什么共同点。”

“而且,”她又说,“花和花是不一样的,每种花在神秘学中的指向几乎都不同,”

“想要我帮你解读的话,你得告诉我具体是什么花。”

秦鸦回想了一下,答道:

“很多种花,种类多得我完全数不清,我只认识里面的少数几种。”

他举例:

“满天星、百合、石蒜、鸢尾……”

“这么多?”

“比你想象的恐怕还要多。”

“……”

短暂的沉默过后,公主果断回答:

“对不起喵,做不到喵,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喵。”

“别说做不到这种话!”秦鸦随口回了一句,“那我该怎么办?”

“等死。”

“我还年轻,”秦鸦有点无奈,“还不想死呢。”

“那你要不要考虑雇佣我?”

冷不丁的,公主问。

“雇佣?”

“对哦,雇佣,”公主像来了兴致,“只要你雇佣我,我就可以帮你解决所有麻烦。”

“我倒是想,可我没钱。”

“那就没办法咯,谁让你没钱呢。”

两人间的对话忽然中断至此。

直到公主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了,于是突兀转移话题道:

“说起来,你现在还在切尔诺利研究所?”

“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

“真没事假没事。”

“真的。”

“有多真?”

“哎呀,我突然有点事,先不聊了,手里没油了,拜拜!”

“公主”按下了挂断键。

她终于腾出手来。

而狼人还在嘶吼。

这恢复能力极强的污秽之兽正发出濒死的咆哮,它挥动利爪,化作一阵腥风,血红双目在极速下拉出彗星尾迹般的弧线,向少女扑去。

少女比它更快。

即便身穿会妨碍行动的女仆长裙,她依旧快得惊人。

就像在跳舞。

少女动作优雅而灵巧地躲过了狼人的扑击,同时挥动手中的巨镰。

时机恰好。

就像扑火的飞蛾,狼人扑向了镰刃。

镰刃与狼人的脖颈亲密接触,久久不愿分离,狼人强大的恢复能力抗拒着镰刃的深入,它竭力控制肌肉和骨骼,想要钳制住镰刃。

少女却像片落叶,小皮鞋悄无声息地踩在了它的脊背上。

借助狼人扑击的力量,她用巨镰勾住狼人的脖颈,旋转一周。

咚。

有什么重物坠在了地上。

于是狩猎结束。

少女将巨镰插在脚边,把手机收回到了围裙的口袋里。

等候已久的同伴立刻上前来,开始料理猎物。

少女却对猎物再提不起一丝兴趣。

她有了新的目标。

“小红帽!”她呼唤身边的同伴,“咱们下一站是哪儿?”

“玻平。”

“玻平?离切尔诺利研究所远吗?”

“不、不远吧。”

“好!”

嘎嘣。

少女咬碎了嘴里青苹果味的棒棒糖。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去切尔诺利研究所!”

她举起胳膊,指向远方。

“不是那边,仙度瑞拉,是另一边……”

她旁边,小红帽小声提醒。

仙度瑞拉却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相反,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哎呀没事!反正咱们的星球是圆的!”

……

在仙度瑞拉眼里,地球可能是圆的。

但在民科眼里,地球是圆的不太可能。

半天假期结束,秦鸦重新回到了零号观察室,继续陪精神病们载歌载舞。

手机在桌上搁着,界面还停留在和“公主”的聊天上。

秦鸦盯着那个小女仆头像,在心里盘算“公主”究竟是真人还是被人扮演出来的。

如果他所处的真的是《楚门的世界》,那么公主的存在就很值得令人深思了。

不会是所长的小号吧?

他甚至产生了这样荒谬的想法。

不过,在想象了一下所长对着聊天框抓耳挠腮想台词的画面后,秦鸦忽然觉得这可能性有点小。

管他呢。

不管公主是不是研究所的人假扮的,他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让研究所的人知道,他能看到“花”。

正因无法从他身上收获成果,研究所才会决定要销毁他这个试验品。

所以,只要让研究所意识到他的存在还有价值,那么按理来说,研究所就暂时不会想要销毁他。

这是暂时的妥协之举。

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隐患,秦鸦必须得搞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还有不久前那场科研事故的真相。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那个真正的“秦鸦”又为什么要引发那场科研事故?

难道说,他发现了什么?

这一切的原因,或许就藏在被封锁起来的科研大楼里。

那么,他该怎么潜入到大楼里呢?

回来之前,他还专门绕着大楼转了一圈。

大楼周遭的监控十分密集,连只苍蝇飞过去都得留下录像。

很遗憾,秦鸦没能找到任何监控死角。

为今之计只有像保安大哥说的那样,去找所长去要授权了。

可所长真的会给他授权吗?

秦鸦胡思乱想着。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

就像面前的手机、鼻梁上的眼镜、兜里的钥匙,那件事的存在感十分强烈,强烈到令人无法忽略,可偏偏他又想不到那究竟是什么。

我究竟忽略了什么?

秦鸦有些困惑。

可还没等他困惑多久,他就在眼角余光里看到了个贼兮兮的人影。

在诊疗室门口。

那个瘦小的人影两步一停,慢慢摸了过来,像过街的老鼠,时刻都在阴暗地爬行。

最终,他爬行到了诊疗室里。

“领、领导!我来了!”

他对秦鸦露出一贯的讨好笑容。

秦鸦这才想起来,昨天下班之前,他跟民科约好了,要和民科讨论他的惊世智慧。

民科的发现总是如此。

别管智不智慧,你就说它够不够惊世吧!

就是不知道这次民科又发现了什么。

“坐吧,”秦鸦对民科说,“你想和我聊些什么?”

世界是平的?世界是方的?还是说,世界既不平更不方——

世界是头驴?

一头驴屹立于虚空,背负大地,山川河流遍布其身……

这是秦鸦上网冲浪时偶然看到的“地驴说”。

然而民科似乎并不是以上任何一种学说的拥趸,他落座后并未着急发表高见,而是先贼眉鼠眼地观察了一圈四周。

秦鸦注意到,民科看到头顶的摄像头之后,表情明显变得鬼祟起来。

“领导,”他弯腰俯身,竭力压低了声音,像苍蝇在嗡嗡,“您再凑过来点行吗?”

秦鸦很配合地表达出了疑惑:

“为什么?”

民科竖起根手指,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不无愤慨:

“我、我的发现可不能让他们知道!没有人能、能偷走我的成果!”

这是民科普遍的毛病,几乎每个民科都或多或少地有被害妄想症。

秦鸦只好学着民科的样子,弯腰俯身。

像在听悄悄话,他把耳朵凑了过去。

民科则用手掌掩嘴,认认真真地把他的惊世发现告诉了秦鸦:

“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是假的,你不是医生,你是研究所的试验品——

快跑,秦鸦!

他们要杀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