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学(2)

夜幕下的医院,安静而寂静。

姜真浩悠然地走向儿科病房。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他早已摸清护士查房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和四点。与姜真浩不同,志恩住的是单人病房,所以这个时候去探望她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若是被人看到他在医院里走动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要是半夜进入一个小女孩的病房,那可就说不清了。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前往志恩的病房时格外小心。

门上的名牌写着“文志恩”。确认无误后,姜真浩轻轻推开了门。他尽量不发出声音,但门轴还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幸运的是,这声响并没有吵醒任何人。志恩安静地睡在床上,她的母亲则在旁边的加床上小憩。

他悄悄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按住她的穴位。这样一来,她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他转头望向床上安然入睡的文志恩。人的睡脸本该平静安详,但她的眉间却微微皱起,看样子连睡眠也难以缓解她的痛苦。

姜真浩缓缓抬起手,按在女孩的小腹上。他闭上眼睛,开始集中注意力探查她体内的状况。能量在她心脏附近堵塞,随后流回。由于经脉阻塞,气流溢出到其他经络,侵蚀着她的身体。

解决之道便是打通堵塞的经脉。听上去简单,但实际并不容易。打通经脉本身倒是不难,关键是要克服两个问题:其一,文志恩是否能承受住经脉冲击的反作用?其二,现在的姜真浩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疏通它。

‘该怎么解决呢?’

既然知道了问题所在,就该思考解决之道。其实,这两个问题可以一次性解决——只要使用更强的能量就可以了。

姜真浩可以用气包裹住女孩问题经脉周围的区域,然后冲破堵塞。但他又该从何处获得如此大量的能量呢?难道要现在就重塑丹田?

他摇了摇头。这并不是正确的做法。他早已决定不再回到那样的生活。他的决心并非那么脆弱,不至于被这种小事动摇。而且,他还有另一个更可靠的选择。

姜真浩引动了自己的先天之气,那是维持生命的根本能量。所有人自出生起便拥有这种能量,它在体内保护着生命,无需从外界汲取更多的气。但一般来说,动用这种能量极为不易,因为一旦使用过后,恢复极其困难。这也是重伤之人常无法恢复到原样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困难在于,先天之气比普通的气更难以操控。作为一个人寿命的根基,它有极强的回归原位的倾向。只有在武学修为达到极高境界时,才能自由地运用先天之气。当然,作为武者,姜真浩早已达到了这种境界。

他毫不犹豫地调动了先天之气。欠的债,必须要还。而且……

他想看看,看看文志恩的病能否治愈,看着她过上普通的生活。如果她可以做到,那么他也可以。他们的原因也许不同,但现在的志恩和姜真浩一样,无法过上普通的生活。这也许就是他对文志恩的病产生兴趣的原因。

炙热的能量在姜真浩的右掌中汇聚,缓缓注入志恩的小腹,亦即她的丹田所在。滚烫的气沿着主要经络上行,来到她的心脏附近。他继续推动能量,感受到志恩体内的状况近在掌握。

‘就在这里。’

一道细微的气流未能继续前进而退回。倘若某个与“生死玄关”无关的穴道堵塞到这种程度,那确实是个大问题。姜真浩扩展气流,完全包裹住她心脏周围的区域,以尽量减轻经脉冲击的反作用。

‘开始了。’

姜真浩的先天之气猛然涌动,深入文志恩的心脏。堵塞的经脉与炽热的能量相撞。

轰!

仿佛巨大的爆炸声在他脑海中响起。她的经脉堵塞已久,拒绝打开,甚至开始排斥姜真浩的先天之气。两者不断地激烈冲突,导致志恩的身躯微微抽搐。

‘唔……’

疏通经脉本身并不困难。只要不断注入足够的能量,堵塞终会被冲开。但问题在于志恩虚弱的身体。打通“生死玄关”的危险性就在于反作用力可能会摧毁她的身躯。这就是姜真浩担心她能否承受反作用的原因。

‘即便我现在停手,结果也不会改变。’

姜真浩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志恩。如果放任不管,她堵塞的经脉将会很快扰乱她全身的气流,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在她的身体尚有承受能力的时候完成治疗。姜真浩下定了决心,进一步加大先天之气的注入量。他全力保护她的全身,然后集中一丝气流冲破她堵塞的经脉。

轰隆!

他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堵塞的通道被打开了。畅通无阻的气如同潮水般涌入,开始疏通剩余的经脉。志恩开始剧烈抽搐,仿佛正在经受癫痫发作一般。但姜真浩并未停手,继续将先天之气灌注其中,同时保护她的身体不受反作用的冲击。冷汗从他额头滑落,集中力也达到了极限。

终于,激荡的气流逐渐平息。姜真浩仔细确认她的心脏无碍后,缓缓收回了气流。

他微微眯起眼,“嗯……”

堵塞的气流必然会导致体内毒素的积累。接下来,他将志恩心脏附近的毒素吸入了自己的体内。

一道光芒闪烁。

他终于收回手,睁开了眼睛。他凝视着志恩微微泛红的面庞。她的呼吸此刻显得有些急促,但很快就会好转。

他轻声自语道,“我欠你的债,已经还清了。”

接下来的路就靠她自己了,是否能回归普通生活,全在于她的选择。他默默注视着女孩平静的睡脸片刻,看到她的面容由痛苦变得安详,心中竟然也随之安定下来。

离开房间后,姜真浩来到医院的天台,抬头望向夜空。他心中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情绪,清新而带着几分酥麻,但却并不让人讨厌。

过去的他从未会做出这样的事。若是有人在他面前垂死挣扎,他甚至不会眨眼。而如今的姜真浩,已经改变了。他并不确定这种转变是因为回归现代还是因为“姜真浩”的记忆影响了他。然而,他深知这种改变是好事。

要过上普通生活,天红魔帝必须消失。江湖的记忆太过残酷,充满了痛苦和磨难,与普通生活格格不入。如果可能,他必须彻底抹去沉睡在心底的“天红魔帝”。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有多重要。

他微微一笑,仰望着夜空。那不再是江湖的天空。等待他的是出院后即将展开的平凡生活。

“哥哥!”

就在姜真浩即将离开医院的那一刻,文志恩小跑着向他跑来。她的步伐比以前明显轻快了许多。连她脸上的阴霾也似乎有所减轻。当然,这也可能是他的错觉。

“嗯……”他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站在那里。

志恩上下打量着他。“哥哥,你要回家了吗?”

“是的。”姜真浩也打量了她,确认她体内的堵塞确实已经消失。“你今天不是要转院吗?”

“才没有呢!今天一大早,医生突然决定不转了,说是要再观察观察呢。嘿嘿~”

“是吗?”他点了点头,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志恩有些失望地撅起嘴,“你一点也不吃惊嘛。”

“我早有预感会这样。”

“真的?”

“嗯。”

“哼哼~”志恩露出笑容,又打量了他的穿着一番。看上去真心高兴,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真是好奇怪啊!早上一般会疼好几次,可今天一次都没疼过呢!”

“那就好。”

“所以嘛……”志恩从口袋里掏出一罐可乐,“给,这是我的礼物。”

这下子他确定了。在她心中,姜真浩大概已经成了一个只喝可乐的北极熊。每次的相遇和告别都围绕着这罐汽水展开!否则她也许会觉得可乐是外星人最爱的食物。

“嗯……”姜真浩陷入了沉思,思考着要如何解释这个误会。

然而,志恩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她将目光移开,羞涩地低声说道,“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就、就是……谢谢嘛。”

谢什么呢?因为他偶尔陪她聊聊天?姜真浩疑惑地歪了歪头。既然今天是出院的日子,恐怕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她这样说并不奇怪。她大概对他的离开感到失落吧?

“嗯。”姜真浩稍带小小不满地答应了。

然而,她的笑容却因此更加灿烂了。原本带着几分阴霾的笑容,如今却纯净而自然——这才是孩子该有的笑容。

她调皮地笑了笑,轻轻掐了一下姜真浩的手。她是想让他觉得疼,但……看到他没有丝毫反应,她有些失望地“啧”了一声,抬头直视他的脸。“下次……”

“嗯?”

“下次别再随便碰女生哦!”

姜真浩的身体猛地一僵。

志恩继续说道,“再这样我要报警了哦!”

“……”

“下次再被抓到就直接进监狱了,你知道现在法律有多可怕吗?”

“……”

“我差点叫出来呢。”

姜真浩努力寻找词语来回应,然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呼唤志恩的声音。

“是我妈!”志恩低语了一句,然后握紧他的手,跑开了。在走远之前,志恩回过头来,用力地向他挥手,“要健康哦,别再回医院了!一定要再见面哦!真的!”

姜真浩望着她挥别的身影,低声自语,疑惑地歪了歪头:“我有点了她的穴道吗?我记不清了。”

这重要吗?只要结果是好的,一切都无妨。

“怎么了,真浩?”他的母亲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母亲。我们回家吧。”

“好。”

姜真浩终于走出了医院。在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文志恩正牵着母亲的手,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们的关系虽短暂,但……

“要健康哦。”

姜真浩凝视着志恩那开心的笑脸,自己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后转过身,悠然踏入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