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哪个时代，杀戮总是无法彻底抹去的罪行。
然而，电视上这种连环杀人案在中原并不会成为人们谈论的焦点。若想得个“嗜血魔头”的称号，至少得杀上一百人——那时的世人对生死冷漠至极，鲜少为他人之死感到震惊。反观现代，人们对死亡的敏感与愤慨，似乎成了一种时代的特征。
甚至在五百年前，为了屠戮数千乃至数万人而发动的战争，发起者也可被奉为英雄。仅仅百年前，为了私利而屠戮无辜之人也不算多么骇人听闻。如今不过十余人之死，竟能成为头条，这让姜真浩不由得感到现代世界的诡异。
‘明明大家都是人……’
难道现代人类和古代人类是不同的物种？姜真浩并不这么认为。但不可否认的是，古代人确实更“野蛮”，对生命也缺少应有的敬畏。
那么，这种差异究竟源自何处？是教育的成果？还是更完善的法律？姜真浩并不知道。但他可以确信一件事，那就是……
人性并没有太大改变。
‘即便身处现代。’
姜真浩并非一个乐观的人。他经历了太多黑暗，看透了人性，所以对他人和世界的信任极为有限。
‘不过，这与我无关。’
只要他能在这世上过上普通的生活，其他的事与他何干。
他转换频道，最终找到一个娱乐节目。姜真浩静静地看着节目里那些嘻嘻哈哈的笑声和打闹的场景。若说他最常看的节目是新闻，那么最能让他放松心神的，便是这些娱乐节目。
不过，并非因为他觉得这些喜剧桥段有多好笑。老实说，90%的内容都让他摸不着头脑，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笑。然而，他仍旧固执地看着这些节目，因为它们带给他一种安心感。这些无忧无虑的笑声和轻松的氛围，让他仿佛觉得自己已然“回家”。
姜真浩沉浸在电视画面中，凝视许久。屏幕中的人物来回穿梭，背景飞速变化，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他渐渐体会到了一种属于现代的韵律。然而，就在此刻，一丝异样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
姜真浩微微皱起眉头，他刚刚似乎听到了刺耳的尖叫声。
‘……尖叫？’
他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自己，似乎没有人听到。然而，尽管最近他一直在努力放松心神，多年的习惯却仍让他的本能捕捉到潜在的危险。
‘该怎么办？’
他完全没有理由去追寻尖叫声的来源，更不需要卷入无关的麻烦。他在江湖中早已明白，插手与自己无关之事只会招致灾祸。然而，出于某种原因，他就是无法无视这声音。
“唔……”姜真浩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这里并非中原，不会因为目睹了不该看的事情而失去性命。现代社会有法律的约束，因此他觉得去看一看应该无妨。
他不紧不慢地朝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医院的一层。
到达一层时，他发现人群聚集在一个角落，气氛凝重不安。所有人都望着某个方向，但似乎没有人敢上前一步，只是保持着一定距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开。远处传来嘈杂而愤怒的叫喊声。
“先生，请冷静！您这是在做什么！”
“请放下那东西，先生！”
姜真浩缓步走近，试图探头看清情况。然而……
“……嗯？”
过去的他只需微微探头，便能将眼前之人尽收眼底。但如今，他的视线却被围观者的肩膀挡住了，什么也看不清。
‘是我太矮了吗？’
以往他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几乎从未遇到被人群阻挡视线的情况。可如今，似乎周围的人都比他高了。
姜真浩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行动。是该强行挤过去，还是……
他微微一顿，转身打算离开。他不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不觉得有必要耗费精力多看一眼。要穿过这密集的人群也不容易，或许漠然置之才是明智之选。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时，一声尖利的叫声突然划破空气：“啊——！”
姜真浩微微皱眉。不过，这并非因为尖叫声。毕竟，这一生他已听过太多尖叫声，即使有人在那边丧命，他也没有特别在意的理由。
可他还是皱起了眉头——因为那个声音似乎异常熟悉。那尖叫声的主人，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嗯……”姜真浩转过身，朝骚动的人群再次走去。任由这种莫名的不快挥之不去，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必须亲眼看清楚，再做决定。
他开始挤进人群。在江湖时，他的冷冽目光足以让人自动让路，但这种威慑显然在此时不起作用。
“哎呀，别挤了！”
“你干嘛呢，哥们！”
姜真浩无奈地应对着四周挤压而来的压力，终于推开人群，挤到前方。眼前的景象顿时清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手持刀具，挟持着一名人质，而几名手持枪械的警察正试图安抚持刀者。姜真浩辨认出，这些人显然是警察。
“这不是……？”姜真浩仔细看向持刀男子，正是之前新闻里提到的连环杀人犯。
一个紧张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院长！”
“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吗？这是怎么回事？！”一位神情严峻的院长怒声质问。
一名表情惊恐的护士慌忙上前解释：“那个男人跑到急诊室，说自己被刺伤了。我们对他进行了心肺复苏，送去拍X光，发现伤口内有疑似子弹的异物，我们立刻通知了警方。然而，就在此时，警方人员赶到，持刀男子意识到警察来了，才挟持了人质。”
听完这段解释，姜真浩不禁觉得荒谬。竟然有人会给一位连环杀人犯治疗？这难道不是个笑话？
生命或许神圣不可侵犯，但自身的生命更为重要。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甚至还是个连环杀人犯，置自己于危险中，这种行为，姜真浩不确定该称其为高尚，还是愚蠢。
那名持刀男子挥舞着匕首，威胁着试图阻拦的警察：“让开！你们这群混蛋，全都滚开！”
若警察真的让开道路，这名杀人犯便会有通向大厅的通路，而那里有无数无辜的市民。一旦发生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
“放下刀！”一位穿皮夹克的探员严厉呵斥道。
“滚开，你个废物！”
“喂！你真以为你能逃得了？我们已经包围了这里，立即投降，或许还能考虑减刑！”
持刀男子嗤之以鼻：“滚你妈的！”
这个罪犯并不愚蠢，当然不会上当。一个连环杀手，怎么可能因为自首而获得宽恕？
“想看这小丫头的喉咙被划开吗？！”男子将刀贴近人质的脖子，小女孩的脸色顿时惨白，浑身颤抖。
“冷静！我知道了！我退开！”那名探员慌忙叫道。“谈判专员呢？！怎么还没到？”
一名警员无奈地回答：“……已经联系了，但……”
“你这个笨蛋！别告诉我你连他的预计到达时间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傻啊！”穿着皮夹克的警探用尽全力吼道。小警员吓得一跳，赶紧慌忙跑开了。警探转过身，脸上冷汗直冒，再次看向那名连环杀手，“啊，真是该死！给我点喘息的机会吧！”
如果不是这家伙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专门杀害十几个人，处理这个人质事件本来可以更加顺利。他连对自己的同类下手都毫不犹豫。这样的混蛋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在众人面前杀了人质，如果事态进一步恶化的话。
警探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种结局。然而情况并不乐观，这名杀手竟然即便中弹也能从警方的手中逃脱。如果那名孩子质受伤，毫无疑问，所有批评都会毫不留情地扑向警方。更糟的是，警探可能会因此承担全部责任，甚至被迫交出警徽。
“我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警探清醒过来，意识到此刻思考这些并不重要。辞职还是坐牢是以后的事，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拯救人质。
“都让开。”连环杀手将刀紧紧贴在人质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吼道。
警探陷入了严重的两难境地。他显然不能满足犯罪分子的要求。可如果他让开了，罪犯跑了该怎么办？但他也无法放任事态继续恶化。那家伙已经半疯了，如果他现在就刺伤人质，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警探咬牙切齿地低吼道：“给我一点喘息的机会吧！”
就在这时，连环杀手微微用力，把刀压进了人质的脖子。
“啊……！”
一丝红色的血痕从人质的皮肤中渗出。
警探惊叫道：“你这个疯子！行，我明白了！我们让开！该死！别乱来！你要是伤了这个小女孩，等着上死刑吧，你这个混蛋！如果他们不先处决你，我亲自来要你的命！”
“闭嘴，滚开！”
警探默默地用手示意同事。
一名警员急切地叫道：“可是，易钟仁警官！”
“什么事！”
“您打算放那混蛋走吗？”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可是，如果我们放他走，只会让他……！”
“那又怎样？你愿意为他杀死那孩子承担责任吗？”
“我、我不愿意，但是……”
警探易钟仁朝着年轻警员吼道：“那你到底让我干什么？混蛋！这个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这样的话，我们至少得防止现在就出乱子吧！”
“可如果现在让他跑了……”
“那混蛋中弹了，跑不了多远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处理好眼前的情况。”
“明白了，警官。”
一群警探开始在中间让开，形成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出口。
不幸的是，连环杀手对这个安排似乎仍然不满意。“你们在开玩笑吗？你们这些家伙，给我靠到一边去！还想着让我直接穿过你们当中吗？！”
“该死！”易警官咬紧牙关，意识到自己临时想出的抓捕计划已然泡汤。他不情愿地招呼其他警员站到一边。然而，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一个年轻人悠然自得地走了出来。
“那是谁？”
看起来，那年轻人是个病人，年龄似乎是个高中生。他面无表情地慢慢走近，在连环杀手面前停下。
易警官惊叫道：“那、那个疯小子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