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政和五年春,有彪军自古玉门关出。
一日既下沙洲城,又连克敦煌、常乐城、安西三县,三日围瓜州,半日破城,斩西夏西平军司谟宁令(诸王)赭合没藏以下大小番头、官员、将领共三千余人,西平军司上层阶级几乎被一扫而空。
而在这场令人西夏人不知所措的战争中,西夏底层兵卒、百姓、牧民、奴仆等贫寒者的死伤却屈指可数,甚至大部分还都是西夏人自己作得孽。
由于西平军司覆灭的过于突兀,莫说西夏朝廷中枢,便是西平军司隔壁的甘肃军司一时间都毫无察觉。
继西平军司覆灭十天之后,甘肃军司同样也迎来了末日。
首先遭殃的就是毗邻西平军司的肃州,西长城内侧的玉门县、嘉峪关、酒泉等县在同一日陷落。
第二日,肃州城陷,长城外侧的金塔县亦被攻灭。
第三日,高台、临泽、张掖(宣化府)相继被攻破,甘肃军司主体覆灭。
第四日,甘肃军司残余的山丹县、民乐县,以及隶属青海吐蕃诸部的祁连县皆被扫平。
又十日,西凉府(凉州)及其辖下各县城亦不过三日便遭到了同样的厄运。
凉州既下,神秘军团并没有继续往东南挺进,因为接下来的卓啰和南军司已经与大宋接壤。
若那军团攻灭卓啰和南军司,就要直面来自大宋的压力了。
故而那支军团在喀罗川前暂时停止了脚步,转而从肃州掉头北上,过金塔,合罗川,只数日便穿过茫茫戈壁荒原,将西夏最北边的黑水镇燕军司攻灭。
接下来黑山福威军司、白马强镇军司、右厢朝顺军司次第失陷。
右厢朝顺军司乃是西夏国都兴庆府北边的门户,右厢朝顺军司陷落不久,西夏高层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们派出了无数侦骑和探子往各处失联的地方监军司查探情况。
而探子们带回来的消息却让所有的西夏人都不寒而慄。
那些失联的地方都变成了杳无人迹的无人区,哪怕是曾经人口过万的大城邑,貌似城池仍在,但是曾经的居民却一个毛也没有了。
当然也不是说所有人都失踪了,曾经的各监军司官员首脑们却还在,只不过他们都变成了尸体。
就在惊恐的西夏高层们准备弄清楚那些无人之地到底发生了甚么的时候,大宋突然对西夏开启战端。
内忧未去,外患又来。
西夏人面对咄咄逼人的大宋西军,却也只好调集所有能动用的军力抗击入寇之宋军。
时宋媪相童贯闻西夏内变,故遣熙河路经略使刘法率步骑十万出湟州,秦凤经略使刘仲武率兵五万出会州,兵分两路攻打西夏。
刘法部先破仁多泉城,又战于古骨龙(今门源县一带)。
仁多泉城和古骨龙皆属西凉府,西凉府既灭,二城皆不得免也。
后卓啰和南军司遣偏军入此二城暂守,却孤立无援,故为刘法所破,斩俘甚多。
刘法既胜,童贯强令其绕击西平府(又称灵州,宋称之为朔方),以策应刘仲武部攻打臧底河城。
西平府乃兴庆府南方门户,亦臧底河城背后腹地也。
若西平府果真被宋军攻占,臧底河城守军必不战自溃。
奈何刘法部所在古骨龙距西平府有近千里之遥,且大军所过,皆在敌境。
刘法又遣探马得报,西夏人在西凉府一带坚壁清野,故不敢行也。
童贯威逼之曰:君在京时,亲受命于官家,自言必成功。今却难之,何也?
童贯的潜台词很恶毒,你刘法不听军令,违背与官家的约定,是想拥兵自重还是图谋不轨?
结合大宋惯常对武将的打压传统,只童贯这一句话,基本上算是绝了刘法的后路。
此时的刘法,退则死;若进而取胜,狄襄武乃其前车之鉴;若败,则虽不免身死异乡,或可籍烈名荫蔽子孙。
所以,摆在刘法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不管最后宋军是胜是败,他自己最好战死在西夏境内。
西北边军中英杰无数,但刘法却是公认的西军第一猛将,有万人敌之资。
刘法在西军中名声之大,威望之高,可谓前所未有,绝不作第二人之想。
原因就在于,刘法崛起于边军危难之中,行得挽狂澜于即倒般大事。
宋哲宗元祐三年(高太后垂帘听政),西夏大军围攻延州塞门寨,名将米赟(书法名家米芾祖父,时任鄜延路经略副使)率兵往援,却兵败阵亡。
诸路宋军大恐,士气衰颓,士民汹汹。
或许很多人不明白这个时候的宋人对西夏有多么畏惧。
时大宋哲宗以幼儿登基,高太后垂帘听政,任用司马光等旧党为相,朝中公认名将王韶已故,西夏来犯,司马光等割地以求和,西夏饱食而退。
如是者再,司马光始知自已干了蠢事,只可惜已时不我待。
天下人为之激荡,苏轼更假借已逝父亲苏洵之名(大苏被乌台诗案搞出心理阴影了),发名篇【六国论】,借“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之言,讽司马光谄敌。
元祐初年,司马光羞愤而死。
此后数年,西夏年年寇边,大宋边军疲于奔命,米赟阵亡,诸路震荡,朝中多言弃土之论,苏轼亦被贬。
时刘法为鄜延路第三将副将,独率部猛攻西夏洪州(西夏大军后勤基地),斩掳五百余,焚荡蕃帐一万二千、获孳畜铠仗数万,夏军惊恐,遂退去。
刘法之胜,不仅在于解边塞之围,更振奋了朝堂士心,原来西夏贼军并非不可战胜。
顺便说一句,此战之后,苏轼也得了些好处,被升任龙图阁学士,知杭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哲宗时代大宋边军锐意进取,自刘法之胜始。
且说刘法被童贯威逼,不得不深入西夏腹地。
进军时,他广派探马斥候,四下寻查军情,却不见西夏一兵一卒。
往日分散四野的党项氏族部落,亦不见踪影。
经验丰富的刘法不由大惧,西夏人何时有了这等可怖的动员能力?
为此,刘法将大军分作数路,沿黄河而走,且与诸将约定,若事有不谐,可自行退回宋境。
令刘法感到惊奇的是,他的本部行过千里,至西平府时,竟不曾遇得一敌。
唯其他诸部皆不见踪影。
当刘法率部来到西平府城下时,迎接他的并非是西夏兵马,而是他的老相识兼老朋友,已经身死七年之久的西军宿将王厚王处道。
王厚在西军虽然同样以勇猛有谋著称,但是他真正能够立足西军,却是靠了父亲王韶的威名。
真要论个人勇武,阵前决胜之能,王厚差之刘法远矣。
只谁曾想,王厚这个武力颇有不及,年龄更大刘法一纪的老人家,却很是不讲武德的干了一件让刘法所部丧失军心战意的事情。
时王厚身披裹身板甲,骑一匹肩高近乎一丈,体魄雄健如大象的超级铁马(马负马铠),单枪匹马冲入刘法中军,将措手不及的刘法直接生擒活捉了。
主将被捉,对手还是曾经的西军老前辈,刘法所部不敢应战,自副将以下皆降。
样貌似壮年的王厚告诉懵逼中的刘法,此时西夏全境十二监军司除了大宋正在攻略的静塞军司,其他各司已全部被司命府陈九鸿遣军攻灭,西夏自国主以降,诸蕃首领官员等皆被屠灭,底层百姓全都迁移别界。
换句话来说,整个西夏除了臧底河城一带,却都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无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