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火焰唤醒了整个谢家庄的所有人。
不是没有人想要来救火,奈何火势燃烧的太彻底,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直到将谢家庄庄主的宅子彻底烧成一片白地。
不得不说,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本质上还是善良的。
即便谢德在谢家庄庄户中的名声并不是很好,但庄户们依然愿意为了保护庄主的财产出一份力。
他们及时的救出了谢家庄主的大部分财产,包括大量的储粮、布匹、金银钱币等。
同样也有人对如何灭火提出了颇有见地的建议,比如掘土覆泥埋灭火焰。
只不过当庄户们真正想挖掘土泥的时候,却发现他们惯常用来挖掘田地的锨锄不见了。
这还不是一两家的用具不见了,而是整个庄子上所有用来掘土的用具都突然消失了。
这下只要不傻的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人们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任由庄主宅院被彻底烧毁。
当大火现场余烟袅袅之时,谢家庄的庄户们终于见到了正在灰烬中泼洒生石灰和香灰的陈家子。
顺便说一句,香灰来自于谢家祠堂,乃是谢家历年祭祖的遗留物。
那先前放陈家子入庄的老庄户认出了他,却惊问道:“那后生,此乃谢庄主家,汝缘何在此?莫不是要作贼偷?”
不怪老庄户瞎想,毕竟一个外乡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作贼偷乃是最常见的情况。
陈家子却笑着摇了摇头,待得见周围看热闹的人多了,却才高声道:“吾乃本处州县新任镇魔使,谢家庄主人谢德暗地里勾结邪魔邪徒,密谋行淫邪之事,罪不容诛。我今杀之,乃正一方视听也!”
那陈家子言语一出,围观人等当场哗然。
镇魔使,没听说过。
谢德暗地里勾结邪魔邪徒,以那坏种儿的心性来说应该差不离儿。
那老庄户试探着问道:“小哥儿做得本地镇甚么使,可是要俺们纳粮?”
陈家子笑着摇头道:“不纳粮!”
“可要俺们捐差?”
“不捐差!”
“可要出赋?”
······
庄户们正越问越高兴,庄外却忽然来了两骑。
当先一人身形雄壮至极,肩宽阔背,英武非常,其人手中提一杆泼风大刀,马前挂一滴血头颅。
稍后一人却是个秃子,但身形并不逊色前者多少,其身披一面土布僧衣,手托一杆八尺有余的乌黑铁杖。
这二人来到谢家庄前,那秃头之人当先冲上前,三两下就把谢家庄的门户砸的稀烂,然后随手搬开破碎半残的大门,与提刀悬首之人先后入得庄子。
二人打马来得谢德被烧成白地的废墟前,却见得陈家子。
那提刀之人当先喝道:“二郎!可识得哥哥否?”
那陈家子早注意得近前的二人,当即高声问道:“可是苏州石家二哥?小弟陈通这厢有礼了!”
那提刀大汉却早跳下坐骑,单手摘了马前悬首,快步抢到陈家子身前,大笑道:“果然是二郎,多年不见,你竟长这般高大了些。”
说起石宝与陈家的渊源,却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那一年,陈通之父司命大天尊陈珅曾在杭州街头义诊,却遭邪魔邪徒刺杀。
石宝之兄长石俊有感陈珅之仁德,奋不顾身替其挡刀,却被邪徒刺破了心脏。
本拟必死的石俊却又被司命大天尊当场修复了破损的心脏,得以再活一世。
此一事变后,两者互为恩德,可谓惺惺相惜。
当日陈珅、石俊互以兄弟相称,而作为弟弟石宝却因为年幼,执了晚辈之礼,成为了小孩儿一桌的坐客。
两人相互见了礼,石宝又向陈通介绍了身边的秃子,道:“此乃吾之好友,姓邓名宝,因生来头秃无发,只好入佛寺修行,法号元觉,其人平日喜穿金丝锦衣,故人又称之宝光如来。”
陈通笑道:“原来是元觉大师当面,小子陈通这厢有礼了!”
邓元觉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却笑道:“洒家自来吃酒啖肉擅长,念经打坐怠懒,当不得大师之说,小兄弟若瞧洒家顺眼,称一句邓和尚便足矣!”
陈通亦笑道:“邓兄过谦也!小弟家中排行第二,小名阿毛,邓兄若不嫌粗鄙,称小弟一句二毛亦无不可!”
只相互谦让间,三人俱是大笑不已。
末了,石宝举起那滴血头颅,与陈通道:“此乃青州托叉天王哈芸生之首级。这厮真是个好手,使一杆五股钢叉,骁勇非凡,我与他厮拼百余回合,竟一时拿他不下,以至于耽搁了行程。否则何至于劳烦二郎出手劫杀风会那厮!”
陈通笑道:“石二哥天生武痴,遇此对手见猎心喜乃是常理,更何况我初至华阴,闲来无事正好寻这般由头打响名气,以正人望也!”
邓和尚问道:“那风会武艺绝伦,二毛兄弟可曾会过他?”
陈通颔首道:“风会、哈兰生、沙志仁、冕以信、谢德皆已授首,只跑了一个腿脚快的!”
石宝、邓和尚闻言,却都倒吸了一口气,这小子说得也忒轻描淡写了些。
其他几个且不提,单只风会、哈兰生二人,风会的武艺几与石宝相媲美;哈兰生右臂天生神力,甚至连有万夫不当之勇的邓和尚在爆发力上亦稍逊一筹。
你这小子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把那俩厮们轻松打杀,手段本事岂不是比俺们两个加起来都强?!
石宝细问起经过,待得知那风会竟因为死得憋屈,半途堕落成了混沌孽兽,却是惊骇的后背出得一身冷汗。
石宝可不是没有见识的乡野村豪,而是受过正经指导的镇魔预备将,当然知道所谓的混沌孽兽是个什么存在。
石宝深深的看了陈通一眼,又看了看脚下尚且冒着白烟热气的焦土,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二郎要放这般一把火,还做得消解法事。”
石宝此时却自感叹,果不愧大天尊的长子,虽然名分上只是个私生子,神通手段着实不能小看。
石宝又问道:“二郎接下来有何打算,可需要为兄替你追杀逃跑那厮?”
陈通摇头道:“不用。那厮乃我故意放走,却好做个引子,勾出更多的本地邪徒。”
石宝颔首,这才合理。
否则以二郎表现出的武力,如何能让一小小邪徒逃脱得去。
石宝又问道:“此间既有混沌孽兽堕变,本处人等可须为兄替你处置?”
陈通当然明白石宝所谓的“处置”是什么。
如果某处出现有生命堕落为混沌邪魔的现象,那么那处附近的所有普通人基本上也都被混沌邪魔的力量所感染侵蚀,如果不及时加以处置,此处的堕落事件将会层出不穷。
所谓处置,就是将这些被侵染的潜在堕落者全部斩杀清除,而且是“有杀错、无放过”的那一种。
当然,这种处置对绝大部分新手镇魔人来说,无疑是一场极为痛苦的心灵拷问。
甚至很多人因为这种近似于“滥杀无辜”的行为而导致道心崩溃,只有那些直面过混沌邪魔,深刻理解堕落者对人间的破坏的老手,才能对此淡然处之。
就镇魔资历上来说,陈通毫无疑问是个新手。
所以石宝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