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连续三天,每天早晚上下班时间,都会准时出现在科特拉斯市政府大楼的停车场。
他观察了三天,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似乎可以借助的对象。
市政府档案室文员,莱莎-维克托娃。
她早上会乘坐一辆东德产的卫星牌公务轿车上班,让所有人感觉她像是个州府下来的大人物,穿着貂皮大衣,戴着珍珠项链和黄金手镯走下轿车,微微昂着下巴,略带骄傲的走进政府大楼。
比每天同在市政府上班的那位办公室女性主任看起来还要光鲜富贵。
但实际等晚上下班时,她总是比其他同事晚出来一会儿,然后一个人带着从政府食堂打的食物,乘坐公共汽车回家。
康斯坦丁跟踪过她早上乘坐的那辆公务轿车,是二十多公里外的一家水泥厂公务用车,司机是她的堂弟。
三十二岁,离异,喜欢交际,炫耀人脉,但在总人口只有六万五千人的科特拉斯,这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接触不到什么她想象中的大人物,更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人脉,但她很喜欢传播内幕消息来假装自己认识大人物。
第四天上午,康斯坦丁对着车上的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个斯文和煦的青年,而不是阴郁冷漠的复仇者。
从自己从莫斯科带回来的手提包里翻出几样小玩意儿之后,他拉开车门走下了车,裹着黑色大衣,朝政府大楼走去。
虽然苏联已经解体,但科特拉斯市政府还没有什么太大变化,这里是干部为人民服务的地方,甭管如今是不是真的为人民服务,但至少人民能轻轻松松进入这栋大楼。
他按照指示图,沿着楼梯到达了一楼的档案室。
档案室的门半开着,但里面并没有人,透过办工桌上一些私人物品,以及衣架上的衣帽,康斯坦丁知道档案室只有莱莎-维克托娃一个文员。
听到旁边一间挂着市政府研究室铭牌的办公室传来女人们聊天的声音,康斯坦丁走过去轻轻叩了叩半开的房门。
里面的笑声停下,随后一个板着脸的中年妇女拉开门,严肃的瞪着他:“小子,有什么事?”
“康斯坦丁-佩图霍夫,来自莫斯科,为国家人大代表助理谢尔盖-尤申科夫工作,他让我来拜访科特拉斯市政府档案室的干部,我刚刚透过档案室打开的房门看了一眼,里面没有人,所以,女士你是负责市政府档案室的干部吗?如果不是,最好别再追问更细节的问题,不然我们就要互相出示彼此的工作证件,然后讨论一下为什么档案室没人值守的问题,严重的话,甚至可以放到全国代表大会上去讨论。”看到对方严肃的表情,康斯坦丁也把整张脸绷得像冰雕一样。
语气冷漠的像是只等确认身份就要抓人的克格勃一样。
“不,同志,我是市政府研究室的文员,我不负责档案室的工作。”中年妇女被康斯坦丁的语气吓了一跳,她马上朝后退开一步,扭头指着房间内刚刚还一起开心畅聊的好闺蜜对康斯坦丁说道:
“莱莎,莱莎在档案室工作,她来我这里借一些茶叶。”
康斯坦丁缓缓朝后退了一步:“那就请转告那位莱莎同志一声,我在档案室外面等她。”
等他回到档案室门口,就看到烫着“塔林耶娃”式卷发,穿着鲜艳毛衣显露身材,踩着高跟靴的莱莎表情有些忐忑的从刚才的研究室走出来,快步回了档案室。
等她坐在办公桌之后,努力平复心情,随后才用礼貌但疏远的语气对站在门外的康斯坦丁说道:
“莫斯科来的同志,请进,有什么事吗?”
康斯坦丁迈步进入档案室,档案室分为内外两间,占地巨大的里间用来储藏纸质档案,此时被上着锁,外间则只有七八个平方,放下两张办公桌之后就没了什么活动空间,难怪女人跑去隔壁聊天。
“刚才那位同志是不是吓坏了?”等康斯坦丁坐在莱莎的对面之后,放低声音,像个大男孩一样用好奇的语气对莱莎问道。
莱莎看着对面青年那副模样,微微错愕了片刻,随后才点点头:“你吓到她了,刚才你的莫斯科腔挺像电影里那些准备抓人的内务部警察,所以,你不是……”
“康斯坦丁-佩图霍夫,来自莫斯科,但绝对不是来自内务部。”康斯坦丁主动朝莱莎伸出手,介绍着自己:
“只是那位同志她说话的态度太强硬,我和她开了个小玩笑,吓一吓她。”
莱莎一脸茫然:“我不明白,你来自莫斯科,但来这里见我是为什么?”
“女士,怎么称呼?”康斯坦丁表情放松的开口问道。
“莱莎,莱莎-维克托娃。”
“好的,维克托娃女士,我是科特拉斯人,但目前定居在莫斯科,为国家人大代表助理谢尔盖-尤申科夫工作,我这次回来是探亲,探望我姐姐一家,本来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我和上司打电话联络时,他得知我的家乡是科特拉斯之后,非常兴奋,因为谢尔盖服务的人大代表同志下个月刚好要会见一个来自法国的商业代表团,里面有法国知名造纸企业的总裁,他希望我能在探亲期间顺便收集一下关于科特拉斯相关造纸企业的资料,免得如果法国人问起来,还需要临时去翻找,说不定法国人愿意收购我们的造纸厂呢。”康斯坦丁对莱莎有些苦笑的解释道:
“其实我对科特拉斯不太熟,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去了解更详细的数据,所以想着,也许市政府档案室能查到些资料?”
看到莱莎的表情即将转冷,他从大衣口袋取出一瓶造型精致的香水:
“它在莫斯科价值七十美元,希望能弥补我本次冒昧登门的失礼行为。“
莱莎眼睛顿时被那瓶香水吸引了注意力,价值七十美元,也就意味着比她一个月的薪水还要贵。
“康斯坦丁-佩……”努力把目光收回来,莱莎重新看向康斯坦丁,脸上洋溢着笑容,但她刚才没记住青年的名字。
康斯坦丁重复道:“康斯坦丁-佩图霍夫,维克托娃女士,朋友和家人都称呼我科斯佳。”
“科斯佳,你可以喊我莱莎,很高兴认识你,所以,有什么能帮你的?”莱莎站起身,边帮康斯坦丁沏茶,边体贴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