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给老子雄起

砰……

陡然的枪声,在窸窸窣窣飞雪的夜里,格外响亮。

青皮子很是机敏,老人刚有端枪的动作,就像是知道要打它们一样,掉头就跑。

老人似乎也知道不容易打中,这一枪没有刻意瞄准,旨在惊吓。

那些青皮子被枪声一惊,再一次掉头藏进林子。

老人没有再坐下来烤火,将老洋炮里的弹药装填好以后,就一直用双手抱着,注意着青皮子的一举一动。

卫淮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抖掉捂耳帽上面的落雪,身体有些颤抖,手里抓着大斧,扫视着已经能看到的五只狼。

那把新做的渔叉,就插在一旁的雪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青皮子这种猛兽,那影影绰绰晃来晃去,连枪都似乎不那么怕的情形,所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心惊。

此时此刻,相比起木头渔叉,那把势大力沉且锋利的斧头对他来说,更有安全感。

场面的骚乱来得很突然。

卫淮本以为被枪声惊吓,这些青皮子好歹也能安分一阵子,却没想到,仅仅只是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那些青皮子就又钻了出来。

在周围来回徘徊,越靠越近。

老人嘀咕了一句,用的鄂伦春语,卫淮没听懂,但看他的脸色,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只见他动作轻缓地端枪上脸,开始朝着靠得最近的青皮子瞄准。

那只青皮子注意到老人的举动,发现枪管瞄向自己,像是觉察到了危险,掉头跑远一些。

但这一次,它没有立刻钻进林子,而是在跑出几步后,见老人没有动静,反而调转身形,低着脑袋,耷拉着尾巴又重新靠近一些,呜呜地凶叫着,不断地龇牙。

它若是跑了就跑了,偏偏又折返回来,那不是找死吗?

就在这时,老人果断开了一枪。

砰然声响中,枪口喷出一团火烟,卫淮没看见究竟打到哪儿,只见那青皮子陡然悲鸣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不断地踢蹬着,扬起一蓬蓬雪雾。

老人没有多看,第一时间忙着把枪收回,掏出火药、铅弹进行装填。

那只青皮子踢蹬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动静,死得那么快,卫淮估计,十有八九是打中脑袋之类的要害了。

打死了一只,总该知道怕了吧!?

但让卫淮没想到的是,那枪声和青皮子的几声悲鸣,并没有让剩下的青皮子慌忙逃窜,倒像是凶性被激发出来了一样,纷纷跑远一些,它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回头凶狠地盯着两人,都呜呜凶叫着,不停地龇牙。

有几只青皮子一双前腿搭在雪地上,长伸着脑袋,将前半截身躯压得很低。

往枪管里用签子捅着火药的老人,瞟了眼那些青皮子,出声提醒:“这些青皮子,要冲上来了,爷们,小心了!”

他话音刚落,前边的青皮子还没动,后边的围栏反倒先有了动静,那是一声瘆人的狼嚎。

两人本能地侧身朝后面看去,见一头比其余青皮子更为强壮的青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围栏后面的林子,正迅捷地从林子里冲出。

到了围栏外面,那只青皮子纵身一跃,轻巧无比地从围栏间隙中蹿跃进来。

霎时间,驯鹿群大惊,

这围栏,木头并没有捆扎得多严密,也没有多高。

卫淮问过老人,为什么不弄得严密一些,防范野兽,老人说,驯鹿属于森林,它们向往自由,尤其到了冬季,白天黑夜几乎都在刨雪找东西吃,本来就越来越瘦了,像公社那些人一样拉上铁丝网将驯鹿关在里面,是养不好驯鹿的。

还有一个原因,每隔一段时间,周边林子里的食物被吃得差不多了,就得换个地方,也不想每到一个地方,就砍倒一大片树来建造围栏。

眼前这个围栏,还是他们去年迁到这里的时候弄的,那时候是四五月份,正是驯鹿产崽的时候,围栏是用来拴幼崽的,幼崽被留在营地,鹿群就会每天都归来,省得隔三差五去找。

也用来割鹿茸,骟雄鹿时的拴捆。

鄂伦春人敬畏山林,就连柴火,除非是实在找不到或是搭撮罗子要用,不然都只是砍那些干枯的树木。

就连迁移的时候,搭撮罗子的那些木头也会被仔细收捡留下,下次来的时候再用。

那只闯入的青皮子毫不停留,直扑向一只半大的驯鹿。

一只雄壮的驯鹿反应不慢,当即闷头撞向那只青皮子。

身为雄鹿,它有护卫的职责。

奈何,那对在树干上打磨得光滑尖锐的有多个分叉的漂亮鹿角,已经像秋天的落叶一样,不知道脱落在什么地方,不再那么威武。

即使如此,那只青皮子,也被惊得赶紧放弃半大的驯鹿,窜跳到一旁,刚一避开,立马灵敏地一个转向,再次扑向那只半大的驯鹿。

而在围栏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青皮子,也在这时纷纷朝着围栏狂冲过来,连上打死的那只,围栏外有六只,围栏里有一只。

这次来的青皮子,共计八只。

提着斧头看着前后出现的青皮子,卫淮在一瞬间觉得,这像是一场预谋,让他心里发寒,只觉得这些青皮子,比想象中狡猾、凶猛。

看到驯鹿被攻击,老人给枪装好弹药,试图瞄准。

可鹿群被追得左冲右突,反倒为冲入鹿群的青皮子,提供了最好的遮掩,他根本寻不到机会。

身后的几只青皮子又已经扑近,他又不得不调转枪口试图驱赶数量更多的青皮子。

然而,那些青皮子在这种时候,哪里会傻乎乎地往火堆边窜,纷纷朝着围栏里乱窜的鹿群冲来。

青皮子奔跑速度迅捷,老人又上了年纪,他又开的一枪,除了将狼群惊得一愣,稍稍阻了一下冲势,再没别的作用。

霎时间,那些青皮子,纷纷窜进围栏里,惊得驯鹿越发混乱,有几只大一点的,从围栏跌跌撞撞地蹿跃出去,冲向外面的林子。

留下十多只没能跳出去的,被青皮子追得四下冲撞,烧着的三堆篝火,倒有两堆被鹿群踢散,在雪地上很快熄灭,卫淮和还没能给老洋炮装上弹药的老人,也不得不避到一旁。

眼看围栏内乱成一团糟,老人摸过去将围栏门打开,干脆让驯鹿跑出去,免得踩踏冲撞,还能自行逃命。

围栏门一开,剩下的驯鹿蜂蛹而出,老人被其中一只闷头往外钻的驯鹿的鹿角,勾住了身上的苏恩,也被拖拽着带出围栏外老远,幸好到了外面,鹿角齐根断掉,才掉到雪地上。

也不知道老人有没有被伤到,他手中没来得及装填弹药的老洋炮也不知道甩什么地方去了。

驯鹿们转眼间就跑了出去,但还是有一只驯鹿被青皮子给拦下了。

那是一只母鹿,腿脚似乎曾被伤过,跑得不利索,最先被盯上。

这些青皮子,它们似乎随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配合得极好。

其中四只青皮子追上那只腿有些瘸的母鹿,一直闷头咬在它鼻子上,另外两只青皮子,围着肚子下口就咬,还有一只青皮子,咬的是母鹿的左前腿。

尽管它力气不小,也被四只青皮子给生生拖住,发出阵阵尖锐的惨叫声,剩下的三只也一拥而上,上下其口,更是无法动弹了。

围栏里,转眼间就只剩下那些青皮子、被拖倒趴在地上的母鹿和卫淮。

他本来还想着,有火堆,有人守着,这些青皮子不敢贸然进攻,却哪里想得到,即使被猎杀了一只,这些青皮子还能如此凶残,事情完全跟预想的不一样。

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只驯鹿被生生咬死而没有丝毫作为,会多被人看不起,那还配留在这里吗?

雄起……给老子雄起!!

卫淮心里呐喊着,把心一横,跑向火堆,左手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柴柈子,右手提着大斧,就朝着那几只围攻母鹿的青皮子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