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讨碗汤喝

在关汉卿的府邸中,李生被安排在一间雅致的客房内。房间内布置得简单而温馨,一床柔软的被褥,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和几卷书。窗外,幽冥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光滑的地板上,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祥和。

然而,李生的心情却无法平静。他坐在床边,双手紧握,眼神中透露出迷茫和不安。他的心跳得很快,仿佛下一刻就会从胸腔中跳出来。他至今还不明白,为什么关汉卿会保下他,为什么这位在冥界中享有盛誉的戏曲大师会为了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鬼魂,与东岳天齐大帝达成那样的协议。

李生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在宫殿中的场景,关汉卿坚定的声音,东岳天齐大帝锐利的目光,还有那些沉重的条件。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李生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的思绪纷乱如麻。他回想起自己在人间的日子,那些平凡而又真实的记忆。他不明白,自己与关汉卿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值得关汉卿如此冒险。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庭院,那些奇异的植物在月光下摇曳生姿,仿佛在诉说着冥界的秘密。李生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但他的心依旧如同被风吹动的水面,难以平静。

李生害怕自己会成为关汉卿的负担,害怕自己无法回报关汉卿的恩情。他更害怕,自己的命运会因为这次的事件而变得更加不可预测。

他转身回到床边,坐下,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在这个陌生的冥界,在这个充满文化气息的府邸,李生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李生抬起头,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谁?”

“是我,关汉卿。”门外传来关汉卿温和的声音。

李生赶紧起身,打开门,让关汉卿进来。关汉卿看着李生脸上的不安,轻声说道:“李生,你不必害怕。我保你,是因为我相信每个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生看着关汉卿,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我……”

关汉卿打断了他的话:“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你愿意在幽冥剧场开始新的生活吗?”

李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关汉卿微笑着拍了拍李生的肩膀:“那就好。从明天开始,你将和我们一起排练,一起演出。”

李生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中虽然依旧忐忑,但已经有了一丝期待。

夜深了,冥界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飘过的幽魂和远处传来的鬼哭声。关汉卿独自一人,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装着他特意为黑白无常准备的礼品——一壶上好的冥界甘露酒,还有一些稀有的冥果。

他来到了黑白无常的府邸前,这是一座阴森的建筑,大门两旁挂着惨白的灯笼,照亮了门前的石阶。关汉卿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门。

门缓缓打开,露出白无常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他看到关汉卿,眉头微微一挑:“关大师,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关汉卿微微一笑,将礼盒递上:“一点小意思,希望能和二位无常大人好好谈谈。”

白无常接过礼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关汉卿此行必定有所求。他侧身让开,让关汉卿进入府内。

府内装饰简陋,只有几张椅子和一张桌子,桌上摆放着一些文书和笔墨。黑无常正坐在桌后,看到关汉卿进来,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关大师,你可是难得一见的客人。”

关汉卿坐下,开门见山:“二位大人,我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李生的过往。”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黑无常冷笑一声:“关大师,你为了那个小鬼,还真是费尽心思啊。”

关汉卿不为所动,他平静地说:“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何会得罪二位,以至于被追杀。”

白无常叹了口气,他打开礼盒,拿出酒壶轻轻摇晃:“这酒不错,我们就告诉你吧。李生生前是个好赌之人,死后在冥界也不改本性。他欠了我们一大笔赌债,却迟迟不还。”

黑无常接着说:“我们给了他机会,让他通过工作来偿还债务,但他不仅没有还债,还试图逃跑。我们自然不能放过他。”

关汉卿点了点头,他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明白了。我会让他明白自己的错误,并尽力偿还债务。”

白无常喝了一口酒,满意地点了点头:“关大师,你是个明白人。我们也不希望你为了这个小鬼,和我们之间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黑无常则冷冷地说:“希望这次谈话,能让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

关汉卿站起身,微微鞠躬:“多谢二位大人的坦诚。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不会让二位失望。”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黑白无常的府邸。夜风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关汉卿离开黑白无常的府邸后,心中五味杂陈。他走在冥界的街头,街道两旁的幽火随着他的步伐摇曳。

好赌之人,性格难以捉摸,他们往往被贪婪和侥幸心理所驱使,即使面临绝境也难以自拔。关汉卿深知这一点,他突然庆幸自己没有告诉李生保他的原因,因为他不想给李生一个错误的信号——以为无论他做什么,总会有人来救他。

他愿意伸出援手,给李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如果李生死性不改,那么他也只能自食其果。关汉卿在街头徘徊,心中反复权衡着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最终,他决定去孟婆那里,或许一碗孟婆汤能给他带来一些启示。孟婆的茶摊位于冥界的一个僻静角落,那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关汉卿走到茶摊前,孟婆正忙碌着煮汤。她抬头看了关汉卿一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关大师,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小摊?”

关汉卿坐下,叹了口气:“孟婆,我有些心事,想来你这讨碗汤喝。”

孟婆点了点头,她知道关汉卿是个有故事的人,她递给他两碗热腾腾的孟婆汤:“这两碗汤,一碗是给往生者喝的,可以洗去所有记忆;另一碗是给熟人喝的,可以安抚内心。你想喝哪一种?”

关汉卿看着两碗汤,沉思片刻,选择了那碗可以安抚内心的汤。他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然后小口小口地喝着。孟婆汤的味道复杂而深邃,既有苦涩,也有甘甜,就像人生的百味。

在孟婆的茶摊旁,关汉卿静静地坐着,他的思绪随着汤的香气渐渐清晰。他意识到,他能做的,就是给李生一个机会,一个指引,但最终的选择还是要李生自己来做。

“孟婆,你说,人真的能够改变吗?”关汉卿问道。

孟婆微笑着回答:“关大师,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盏灯,关键是要找到点燃它的方法。”

关汉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明白了孟婆的意思。他不能替李生做决定,但他可以成为那盏灯,照亮李生前行的路。

喝完汤,关汉卿站起身,向孟婆道谢。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孟婆,多谢你的汤,也多谢你的启示。”关汉卿说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