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今夜有媚春

卢生双目呆滞无神，心如死灰。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都最后一天了，居然会出这种变故。

功亏一篑！

更关键的是，他还指望拿钱买药水来补充这个月被榨干的生命力!

卢生看了一眼露丝，空洞道：“谢谢你啊。”

露丝眨眨眼睛，坦然受之，“分内之事，不用客气。”

青年拖着疲惫身躯朝血港走去。

亚伯朝倒塌废墟丢了把火，今天风势不小，烈火很快蔓延。

露丝手掌一挥，撤去阵法。

熊熊烈火惊动了周围人群，一时间叫喊不断。

“着火了！”

“救火啊！”

人们纷纷赶来，三人则是在混乱中隐入街道，消失不见。

卢生回到小棚，一屁股坐在房间椅上，后脑勺贴墙，人累心更累。

天色渐黑。

汉克啃着长面包，拎着两袋吃食从门外走进。

“兄弟！”汉克看见半死不活的卢生，连忙走过来，“刚才我从黑市走来，看见斧鳍酒馆被烧成白地了。”

“哦。”卢生应了一声。

“你早知道了？”汉克有些惊讶。

卢生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德行！”汉克翻了个白眼，将两袋吃食放在桌上。

卢生瞥了一眼，有气无力，“买这么多？你是打算饲养海兽吗？”

汉克没搭理他，走到门口挥了挥手，走进一老一少。

老人拄着拐杖，左脚自膝盖以下空空荡荡，流浪汉卡尔，自从被船锚绞断腿后就来了小棚做屠宰小工。

还有个又黑又胖的小男孩凯斯，脸上脏兮兮的，头发凌乱。

“监工大人。”

“监工。”

两人略带畏惧的朝卢生喊了声。

他们以前都是棚子最低贱的一批屠宰工，但一个多月前，卢生像是被魔鬼附身一般，变得截然不同。

“不用管他，吃吃吃。”汉克挥挥手。

两人很是拘束，毕竟见识过卢生狠辣手段，刀劈混混，哪还敢像往常一样随意对待。

“走开走开，一边去。”汉克把卢生从椅上扯起，“别打扰我们吃饭。”

这下轮到卢生翻白眼了，他被赶到角落的凳上，手臂软绵绵的搭在窗上，遥看海面。

越想越了无生趣。

汉克打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大盆牡蛎，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老毕店里的牡蛎？”凯斯眼睛一亮。

比港叫得出名的美食不多，开在上城区的老毕牡蛎是一个，但因为要经过屠夫之桥去上城区，再加上囊中羞涩，牡蛎又不便宜，所以码头工人极少光顾。

卡尔尝了一个，满是皱纹的老迈脸上露出笑容，“和以前味道一样，老毕手艺没的说！”

卢生转过头，讶异道：“你今天去上城区了？”

汉克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去联邦邮局给南茜寄信了。”

凯斯往碗里扒拉了两筷子牡蛎，小声道：“南茜姐姐？我记得她好像去了皮城，都有两年没回来了吧。”

汉克点头道：“两年半了，不过她在皮城过的挺好，最近给我的回信里还说她已经考进了皮城大学。”

卢生继续看海。

原宿主的记忆里有南茜这个人，是汉克的青梅竹马，从小在贫民窟长大，两年前她实在无法忍受比港的恶劣，偷渡去了皮城，汉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她寄信，信里当然也会夹杂积攒许久的一枚银蛇币。

三人胃口都不小，但汉克买的实在太多，纵使吃撑了还剩下三分之一。

“凯斯，把桌子收拾一下。”汉克吩咐道。

“好！”凯斯应下，又低声问道：“汉克哥哥，剩下的这些放哪里？”

汉克用牙签挑着牙缝，“我吃不下了，咱们高贵的监工大人又不吃剩饭，放久了会馊，你拿去丢掉吧。”

“放屁！”卢生大叫道：“老子晚饭都没吃！”

刚想收起剩食的凯斯连忙放下。

汉克一把揽住卢生脖子，瞪眼道：“你吃过了！”

“我没吃！”

“别唧唧歪歪！你已经吃过了！”

“你他娘……”

卢生挣脱他手臂，跑到桌前舀了一碗吃食。

“剩下的拿走吧。”卢生说道。

凯斯急忙摆手，“没事，我等监工吃完再收拾吧。”

卢生撇嘴道：“还是这么笨，这家伙是特地买这么多，好让你把剩下的带回去给弟弟妹妹。”

凯斯一怔，嘴唇嗫嚅。

被揭穿的汉克老脸一红，大怒道：“就你话多！这是老子跑大老远在上城区买的，你别吃了！”

卢生抓着碗往外跑，“你花的都是老子的钱！还不给吃？”

凯斯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但又拿手背擦了擦眼睛。

老卡尔瞧着跑出去的两人，欣慰道：“看来是我们想错了，卢生还是之前的卢生，并没有变。”

凯斯用力点头，“他和汉克哥哥都是好人。”

“好人吗？”卡尔不由想起他一镰刀将混混拦腰砍断的恐怖情景，心头发寒，“也许吧。”

在比港，好人往往是不长命的。

卢生被汉克追出棚外，索性在海岸礁石上坐下吃饭。

小路尽头，有个背着手的佝偻老头走了过来。

“老大！”卢生招招手算是打过招呼。

老鲍勃抽着烟枪，瞥了一眼卢生手里的碗。

“老毕家的牡蛎，老大要来点吗？”卢生笑嘻嘻道。

老鲍勃淡淡道：“捕猎季快结束了，三天后是最后一波猎海人归航的日子，按理说码头收货这种事是小棚棚主该干的，但8号小棚没有棚主，这件事就由你代劳吧。”

卢生应下，“是！保证完成任务！”

老鲍勃烟杆敲了敲他脑袋，“你平常鬼混，经常不在棚里，我权当不知道，但收货的这段日子你要是敢给我偷奸耍滑……”

卢生立马道：“老大！从今天开始，我吃喝拉撒全在棚里！打死不离开码头半步！”

老鲍勃嗤笑一声。

卢生目送着老鲍勃走向下一个小棚。

青年吃饱喝足，把碗随手一丢，拍拍屁股朝棚里走去。

8号小棚昼夜不息，自从实施计件制后，工人们都尽可能的泡在棚里干活，只为多挣几枚铜鲱鱼。

“监工！”

“卢工！”

卢生所过之处，工人们纷纷喊道，既敬畏又有些感激。

卢生回到棚里房间，踢开座位椅子，拉上帘子，准备缩在他小小的木板床上大睡一觉。

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

只要不死，总有办法。

卢生刚脱掉衣服，却听见熟悉的轻笑声在耳旁响起，“勇者大人？”

青年睁大眼睛，床板对面，一只紫红妖物缓缓显现，透着极致的诱惑，如深渊里爬出来的妖媚精灵，娇躯曲线极致完美，眼神媚的滴水。

卢生艰难的吞咽口水。

妖物缓缓朝他爬来。

“还是死了算了。”青年顺从的躺了下来。

外面的屠宰小棚热火朝天，里面的房间里春意盎然。

今夜有媚春，窥见海棠绽开，坐收一场喷薄欲出的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