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吴公公之死2

想到自己的一生,有不甘,有后悔。

家里所有人当中,只有小七听他的话,在他面前,吴公公才有些许尊严。可他失踪了,没有一点消息,吴公公的心又开始疼。

轿外的北斗,和他只隔了一张布。

这个孩子,心地善良,待人真诚,对他好,从不歧视他,这几天,他有像个孩子一样躺在北斗怀里,然后含笑离去的冲动。

吴公公打算,待从醉天楼回家后,他要把埋在荒山破庙的宝贝告诉北斗,因为,他想通了,人死后什么也带不走。

不管北斗是不是他吴家的后人,这些宝贝都给他,并且立下遗嘱,如果小七回来,一人一半。

醉天楼的白天一样酒气四溢,声乐漫飘,七彩旋目。

一座宽厚坚固的长梯,象一条长舌,从二楼中间舔下来。

梯子中间,红毯直直地铺到二楼廊上,两边是绿漆檀木板,精致的雕花扶手滑润有光。

走上去,有种踏上云霄的尊贵感。

”这不是吴公公吗,您好久没来了,看起来还是这么精神!“

这不是明着眼说瞎话吗?做生意,就是这样,说好听的,客人高兴就行。

吴公公撑出一抺笑,

”别提了,家里的事多,哪样都少不了我,操心的命哦!“

朱顺看了看北斗,没有说话。

好面子,男人都这样,吴公公也一样。

”那是,在宫里,谁不认识您呀,您今天来,还是老服务——洗脚!“

说完,就招手让人来扶。

”我今天来,要洗澡!“

那人先是一愣,又挤出笑容说:”您洗澡带搓背和洗脚,银子要花不少呢,“

”还是只洗脚,老样子!“

吴公公脸一板,”瞧不起人?“

这就有点为难了,银子出不出得起,这不是要操心的事,关键是,哪个姑娘愿意做这差事,看吴公公的体态,就知道是个落幕之人。

见招待的人神色为难,吴公公说:“我出两倍的银子,”

朱顺睁大眼,北斗还是面不改色,看着事情的发展。

“吴公公,要不这样吧,我去找姑娘们商量,”

大厅里,三人坐在实木桌上,喝着刚上的热茶。

不多时,那人面带苦色,

”吴公公,你还是回自己家洗吧,“

”我出一百两!“

吴公公将手朝桌子上一拍,立马又抬起手检查手指还在不在,

然后看着招待的人,一脸得意。

一百两!要知道,一个姑娘在醉天楼一个月的收入才五十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来了一位,吴公公一看就上火,”不要,换一个!“

醉天楼的招牌还要不要了,这种丑女人也能进来?

换了几个,吴公公不要,

”老爷子,说句掏心话,您就别挑了,“

今天够玩味,吴公公颜面全有,最后选了个合眼的。

一条龙服务下来,吴公公精神抖擞,哼起了小调。

北斗扶着他下楼梯,可能是兴奋,可能是回光反照时辰已过,他的脚没有踩稳,整个人前倾,手臂脱开北斗,头落在台阶后,身体如轮胎般滚向一楼。

瘫软在地上,没有动,棕红虎毛嵌边帽甩在楼梯台阶上,一只新鞋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趴在那里。

颈骨折断,头破血流,当场见祖先去了。

一声女人的尖叫,加上一楼客人的恐惶声,将二楼三楼的护栏上搭满了人,探着头,看着倒在大厅楼梯下的人。

一时间,醉天楼的大厅人头窜动,个个面色紧张。

醉天楼的责任人,慕容进来了。

一身暗花浮光紫色长袍,松阔小马夹,细眉圆眼,见到此景,他上前问,

”怎么回事?“

命人将吴公公抬进一间小厢,现场的血迹清理后,他来到小厢门前,

见是吴公公,是这的老熟客,人已经没了,准备后事。

“你是吴公公的什么人?”

北斗一身素衣,普通人家的孩子,慕容进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是我祖父,”

听到此话,和那日三皇子的表情一样,不过,这次是北斗来解释。

”既然在我醉天楼出的事,我们出于善意,你去柜台要五十两银子,“

说完,便冷面离去。

大厅很快恢复原来的氛围,好像刚才只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而在三楼,一根红漆粗柱边,一双眼目睹着这一切,。

这眼,阴冷,直到眼水浸没他的仇恨,才闭目,两颗大泪珠,顺着衣襟,滴到一双新靴上。

两只拳头紧得发出咯吱声。

吴公公的丧事很简单,而小七,还是没有回来。

生前吴公公交待,他的房子留给小七,北斗和林项清理后,将门锁上,等待小七的归来。

人的一生短暂,机关算尽,到头来,一场空,吵吵闹闹也许是人间烟火的写照。

小七和北斗这代人的恩怨情仇将继续谱写。

几个月后,北斗进了墨香书院,小七依然没有音讯。

林项和朱顺经营的鱼塘有很大起色,开始正常营业。

芙蓉街还是车水马龙,谈声言沸。

鱼铺的招牌挂起来,取名”吴记鱼铺”。

罗氏不明白,为什么要取这个名,

这多年,她的身材总是这个样,胖胖的,现在成了老板娘,看起来是名副其实的老板娘。

“这房子和鱼塘都是吴才兄弟留下的,还有,我希望小七能早点回来,到时,一家人团团圆圆,多好!”林项边摆鱼,边说。

罗氏虽说嘴上不乐意,心里还是高兴,看来,林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铺面里,站着三个人。

”可怜我这双嫩白的手啊,每天要跟这些鱼打交道,“

说完,眼睛漂到罗氏脸上,

罗氏看见她那小女人样,就没好脸色,她嘴巴一瘪,

“再白的手又怎么样,你只有这摸鱼的命,”

杏花可不饶人,她杏眼一眯,

”咱们俩的命差不多,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光好看有什么用?以后,看谁会做生意,那才叫有本事。”

“这可是你说的,咱们走着瞧!”罗氏说完,身上的肉一抖,回屋去了。

这两个女人,从羊头村认识,到现在的芙蓉街,从没有好好说过话,见面不是扛,就是在扛的路上。

唯一的共同点,那就是对北斗的心,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