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天怒之刃

奥瑟里执「剑」以来，第一次陷入如此艰巨的苦战。

古岩质的龙鳞层层迸裂，却并没有粉碎脱落。哪怕「剑主」强攻一处，也只是把它从整块敲打成更细的碎鳞。

雨水沿着脸庞流入口中，用低温进一步夺取他的体力。

恍惚之中，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剑鞘」，那个被抛弃在冰冷海港之下的女孩。真是可怜，连她长什么样奥瑟里都已经记不住了。

可他压根没有对「剑鞘」有丝毫的惭愧，反而隐隐地感到愤怒。自己此刻没法和“巨龙”决胜，都是因为「剑鞘」太过弱小，让「剑」的力量没法彻底发挥出来。

那羸弱的躯体在「拔剑」的一瞬间就死了。如此弱不禁风，怎么能压榨出「剑」力量的极限——

是的，落于下风并不是自己武艺不够精湛。奥瑟里想，自己已经把能习演的剑技都学到位了，已是完人。若勤勉到这样的地步还没法战胜对手，便都是「剑鞘」的错！

“巨龙”已恢复了力量，和眼前这个渺小人类无聊的交锋也没必要进行下去了。骨质膜覆盖的翅扇前后划动，准备再度振翅腾空。

“它要起飞了！”依靠残垣架设对龙装备的守军喊道，“拘龙劲弩，准备——”

“等一等！”冒雨赶到东城墙废墟的泽琳喊道，她手里挥舞着加了松木油的火把。“这是战时前线总指挥的手写旨令！我现在要接管你们的指挥权，都听我指挥，还不到放弩的时候！”

“为什么！”操作弩炮的士兵大为不解，“它就要飞起来了！”

“已经来不及了。”泽琳抹掉脸上的雨水，“港口外面几十艘战船都没法把它拉住；就凭你们这十来架弩炮，也想拉动已经离地的龙？”

“那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吧！”弩手急得咬牙切齿。

“谁说要看着了？”泽琳盯着慢慢升空的“巨龙”，说道：“等它飞到那个角度。”

雨中魁影顶着捶打在身上的狂风骤雨，在空中调转方向。就在它速度慢下来的一瞬间，泽琳把手中的火把高举了起来。

“灭龙弩炮！放！”

三根灭龙弩矢应号启发，一根钻破侧面的古岩质，一根失之毫厘，没入雨夜的黑暗。

最后一根，则精准地打在了它的背脊上。

“巨龙”沉重落地，伤处冒出了岩浆般亮红的能量体触须。

“快，就是现在。”泽琳转过头来号令城墙上的弩车组，“放拘龙劲弩！”

锁链再度束缚住“巨龙”，将其压制在地面上。

“能支撑多久？”泽琳问。

“运气好……能撑个一分钟或者几十秒吧。”弩手回答完她的问题，又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所侍奉的人常说：尽人事，听天命。”泽琳看着地上的挣扎不断的怪物，默默地倒计时起来。“意思是运气、气数这种虚妄的东西，只有把能做的一切做到最好，才能指望它们——现在，就到我们听天命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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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艰难地向上攀爬。

雨水将神殿的砖面浇打得又湿又滑，光凭一双手，很难在上面找到抓握点。

它是东城门这一带地区最高的建筑物。「奥秘」侍女会抛弃了这座据点，放任它颤抖在“巨龙”的咆哮下。

弗雷没有时间抱怨这抱怨那。要是这个计划失败了，他只能怨自己还不够强。

“巨龙”在身后腾飞在即，他必须争分夺秒。

当他终于来到漆黑的顶端时，两根灭龙弩矢击落了“巨龙”，为他争取了一点原本就不够宽容的时间。

从上往下俯瞰，“巨龙”伤口处摆动的高能量触须非常显眼，一眼就能看到破口处在哪。

弗雷大步飞跃在被雨打的噼啪响的顶瓦上，找到了他自雨夜以来，一直在苦苦求设的事物。

一尊巨大的「奥秘」神像，立于神殿之上，以慈悲的姿态西望暮潮港。

“你垄断了那么多知识……你的小女儿们，应该很有钱才对。”弗雷用手摸了摸湿漉漉的神像，“那你的这尊金身，至少得是铁或者铜做的吧！”

「剑」破空划过，削铁如泥。将金属神像削切整形，从妙曼的女体变成了三角棱柱。

弗雷又一剑斩断神像和基座的连接，扛着这沉重的金属棱柱返回另一侧。

“给我中！”

弗雷瞄准甩动的触手，过肩一抛，将三角棱柱的尖端朝下，冲着“巨龙”的伤口砸去。

随着“砰”的一声沉闷撞击，棱柱已然狠狠贯入了“巨龙”的体内。

锋利的棱角突破了已经受损的古岩鳞片，挤开它体内未知的稠密物质，一路深入。成了镶嵌在它身上的一枚钢钉。

“巨龙”猛地收缩身体，疯狂甩动颈部，胡乱喷吐液态火，仿佛是体内的液体全被挤压了出来。

它剧烈晃动着头部，想要将棱柱甩开，却只能带动被沉重的锁链左右摇摆。周围已经摇摇欲坠的废墟因为它的挣扎，更是碎片四溅，岌岌可危。

弗雷完成这一壮举后，沉默地站直了身子。

剑身在滚滚天雷的映照下散发着暗哑的光泽。身下是被摧毁的城池，身后是期待与绝望交织的众人。而他，便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他向晦暗的天空高举起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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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挣扎得太厉害了！”弩车旁的将士拼命按住底座，可对开裂的弩车本身无济于事，“要撑不住了！我们这边崩开，其他的弩车也会被扯裂！”

泽琳不断地抹汗，尽管这根本没必要。雨水不断淌进她的脖子里，就连汗液也一同向下涌了去。

“我本来是不信这个的……”她的手缓缓抬起来，合拢到一起。“但是，我们现在真的只有祈祷所谓‘天意’了！”

另外几处弩车的操弩手拼了命地挥着火把，向泽琳这边打信号。他们那儿也快坚持不住了！

“裂痕按这个速度，再过个五六秒就会延伸到弩床上。”操弩手说，“到那时候就算底座不坏，弩也会被扯成碎片！”

“倒数吧。”泽琳说，“哪怕没有胜算，也证明我们奋斗到了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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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主之剑」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没法强逼电荷青睐自己。

但他已把能做的事做到了最好：在风雨大作的雷雨之夜，身居最高处，手执金属导器。

此时此刻，就算电荷不喜欢他，也必须找上门来！

弗雷感知到头发向上漂浮，张牙舞爪，向天空怒张成扇形。

云层和他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亮光。

蜿蜒的刺目闪电灌注到了剑锋之上，将整个「剑」体点燃成一把炽白的光刃。

弗雷的身体剧烈一震，手臂瞬间麻痹，灼热的痛感从掌心直冲全身。心脏因瞬间被电流烤熟而失去供血能力。

这时，刚刚「吞没」得来的能力迅速重构了另一颗心脏取而代之，恢复弗雷的行动。

冥沙滞缓了电流的离散，铸就了天怒之刃。

弗雷双手紧握「剑」挥转起来。每一次转动都带起一道微弱的电弧，宛如星芒乍现。

冥沙捕捉到了空气中滞留的更多电荷，电弧在「剑」锋周围攒动，交织成璀璨的闪动光芒。最终拉出了一道耀眼的紫青色回响，足以将黑夜撕裂，映得整个天空都明暗交替。

他纵身一跃，将蓄力到极致的雷鸣之刃高高扬起，体内每一寸力气都贯注到双臂之中。

电弧烤焦了空气，发出臭氧的刺激气味。城墙上的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一记雷霆之刃斩出的痕迹。

伴随着雷霆的怒号，「剑」轰然坠下，宛如一道天罚般直劈而下，正中巨龙体内深插的棱柱。

“吼——！”

“巨龙”的身体僵直如雕像，竖瞳因剧痛而扭曲融化。电流在它的体内激荡，鳞片下的纹路逐渐亮起一道道炽白的光痕，就像被填满能量的符文。

每一片古岩质鳞片都开始震颤，间隙中喷涌出刺目的电光。原本强大的鳞甲如今反倒成为禁锢雷电的牢笼，成了巩固内爆的壁垒。

翅膀无力地垂下，锁链被拉得嘎吱作响，尾巴疯狂拍击地面，掀起大片碎石与瓦砾。然而毁灭已至，步履不停。

随着电流在体内不断积聚，“巨龙”胸腹处膨胀得愈发可怖，鳞片逐渐被颗颗顶起。它试图再度张口喷吐液态火，但火光刚刚亮起，整个喉腔便被雷电撕裂！

“轰隆——！”

“巨龙”的身体从胸腹开始猛然爆开，炽热的血肉化作一道光与火的风暴。

电弧沿着它的骨骼向四肢和头部疯狂扩散，每一处古岩质炸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巨大的翅膀在雷电的侵蚀下分崩离析，鳞片四散飞舞，带着余温砸向四方。

头颅随着电流的爆裂一同炸裂，牙齿和碎骨夹杂着烈焰喷洒而出。它庞大的身躯被撕碎成无数燃烧的碎片。

当光芒逐渐散去，地面上只剩下一片被炸得焦黑的深坑，和几团还在奋力挣扎、试图弥补伤口的发光触须。

碎裂的巨龙鳞片与残骸散落四周，带着雷霆余留的能量，闪烁着幽暗的光辉。

弗雷半跪在地，手中的「剑」仍在微微颤动，残留的电弧顺着剑锋接入地面，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