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尼看来,并无大碍。”
“多谢定安师太。”
“回去修养几天就可,记得不要随意走动。”定安师太嘱咐道。
“嗯。”
得了回应,定安师太颔首,转身看向王唯道:
“过了几百年,这《虎爪绝户手》又重出江湖了,此等阴险狠辣之武学,有损功德,这位施主还是少用。”
“弟子明白。”王唯点头拱手回道。
“嗯,也幸亏你这《虎爪绝户手》的功夫还不到家,不然就出大事了。”
第一次感到菜也有菜的好处,王唯心喜道:
“多谢师太。”
定安师太何尝不是在为这起纷争定性,都说了,那弟子并无大碍,再敢闹事,便不是武当的理亏了。
景越道人松了口气,扭头看向青城派的领队道长道:
“既然无事,余道友,此事便就此作罢如何?”
为首的青城派道长面色狰狞,他低眉对一旁的弟子使了个眼色,冷笑道:
“景越,这便是你们武当的待客之道?我们远道而来,你们武当却管不住手下门人,打伤了我们的弟子!堂堂武当,是如此教导手下弟子的吗?”
景越面色微冷,直言不讳道:
“余道友,别强词夺理,当众人都眼瞎不成,分明是你们弟子先出手的,技不如人,反被人所伤!小辈纷争,见点血又何妨!”
“哼哼,远来是客,看来,你们这武当玄门正宗的门楣也不见得正大光明呢!回去后,我定要与余掌门好生说道。”
“你!”
景越道长身体微颤,想来是心中愤怒压制已久,但顾忌如此情形,不得发怒,他缓步走近,低声道:
“说吧,你想怎么做!”
这青城派道长把住武当派并不愿在此时生事的命门,便昂首说道:
“第一,这弟子所有草药费,由你们武当承担。”
“自是应当。”
“第二,武当须得从一十六绝中挑一门武学补偿给我们青城派....”
话未说完,便见景越道长身形一颤,往后倒退数步,怒斥道:
“休想!你痴人说梦呢!”
这两人都是开脉期的高手,用真气阻隔了周围,旁人难以听闻。
王唯虽未听见,但见景越如此反应,也知这青城派道人多半狮子大开口了。
想到这,王唯低眉看向那面如枯树的青城派道人,心底泛起一股厌恶,嘴中嘀咕道:
“没脸没皮的东西。”
那青城派道人陡然转身,目光如炬,眸中射出两道精光。
王唯只觉一股凌厉的青色真气夹着无边腥气扑面而来,王唯果断运起童子功与其抗衡。
这突破过一次的童子功,已不可同日而语,气息浑厚,赤色真气凝练如实物一般,护在王唯周身,抵御腥气侵袭。
景越正怒视青城派道人,怒其不顾脸面,竟对一后辈下手。
转眼,又看到王唯应对自如,心底颇为惊奇。
“此子的童子功,有些不同。”
在场其余人等也是暗暗称奇,这还未蓄气的武当弟子竟然能应付住青城派有名的“松风真气。”
这“松风真气”算是这青城派功夫特有的,极有辨识度,江湖上人见到这夹着腥味的青色真气,便知来者定是青城派之人。
却说这“松风真气”佛如松针落地,瓢若青虹,多具仙家之风,真气本身并不具血腥味,可若是真气主人杀伐过多,久而久之,这真气也变得腥臭至极。
也不知这面如枯木的青城道人手上到底沾了多少条人命。
当然,这青城派道人终究是顾忌颜面,连百一之实力都未拿出。
不然,王唯早成渣滓了。
“哼。”
就连青城派道人也是诧异无比,在来武当之前,他早已将武当派此代几名杰出弟子的画像记在脑中,可面前这小子,他可未曾见过。
王唯嘴角微冷,目光无所畏惧的与青城派道人对视,朗声道: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伤了你门下弟子的是我,与武当何干!你有事就来找我!又没出人命,大惊小怪!”
“牙尖嘴利!”
王唯嘴巴不停,今日要好好出出心中恶气。
“你们青城派好歹也是一方豪强,竟一点气量没有!你也算是江湖有名的高手了,竟还对我一小辈下手,厚颜无耻!”
当然,他也不是无故放肆,毕竟当面骂人也要有靠山才行。
“聒噪。”
当下,这面如枯木的道人吐出一口浊气,正要加大力度。
“够了!”
可那景越身形一闪,站于王唯身前,与青城派道人争锋相对道:
“你当真是欺我武当无人否!”
话音落下,便有不少武当弟子靠上前来,或摩拳擦掌、或按剑而立。
他们早看这伙青城派门人不顺眼了,一路上挑挑拣拣、指指点点,这边不如意、那里不满意,分明就是来没事找事的。
若不是有师长拦着,早就一窝蜂冲上去,将这伙不长眼的家伙乱剑砍死。
那青城派道人背过身去,笑道:
“贫道没有此意,只是见武当弟子修为有成,有心考量一二罢了。”
“我武当弟子还轮不到你来指点!”
“哼哼,到底是道门三宗之一,武当可真是人杰辈出啊。”
时至此时,天色也不早了,若要赶上午食,那就得尽快上路了。
景越道人面色冷青,走到众人之前,拂袖说道:
“这件事就此揭过,膏药费,我们武当自会承担,其他的一概别想。”
“也罢。”青城派道人悻悻离去。
王唯看着景越道人的背影,心中些许慌乱,可千万别让他又回去关禁闭呀。
可谁料,景越道人并未怪罪他,反而拍着王唯肩膀,说道:
“你做的很不错,面临挑衅,不坠我武当威风,我定然将此事告知掌门,为你请功!”
“不敢,幸亏有师叔在此,不然弟子小命休矣。”
“说哪的话,此事不怪你,就算没有这回事,这些人总会找些其他借口。”
“嗯。”
再度轻拍王唯肩膀,景越道人看向远处黑压压的人群,轻声道:
“跟我来。”
“师叔什么事?”王唯疑惑道。
“待会你就知道,记得眼睛别乱瞟。”
“哦。”
不多时,另一批江湖侠士到来,两道人流汇在一起。
人很多,这处山下小平台已经站满了人,大约有七八十人。
王唯紧跟在景越道人身后,来到一众女冠面前。
为首的女冠气质清雅,看不出具体年岁,着曳地白裙,白裙雪白,一尘不染,并未沾上半点污迹。
举手投足之间皆有难以言明的韵味,似是与天道相融,理应如此。
其左右手各立有一女,双姝皆天姿国色,可谓沉鱼落雁,世间绝色。
王唯只看了一眼,又缓缓将眼睛低下去。
左手一女,年约十八,眉心红痣,抱剑在胸,英气逼人。
不时有男子上前搭话,皆横眉冷对,一言不发。
右手一女,年纪稍长,丹凤眼、柳叶眉,齐胸长裙,妩媚动人。
景越上前,当先行礼道:
“妙一夫人愿远道而来,真是我武当之福。”
王唯正疑惑来者是谁时,耳边却传来景越的传音:
“这位是峨眉派妙一真人之妻,荀夫人,不要失了礼数。”
一开始王唯还惊奇,哪里来的声音,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应该就是开脉期的传音入密了。
“峨眉派,大人物呀。”
王唯赶忙有模有样的行礼,只是他毕竟是半路出家,又没经过训练,哪懂这些道道,所以行礼略显滑稽。
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引得妙一夫人身后众女捂嘴轻笑。
右手那位略年长的女子微微抬手,止住众人发笑。
妙一夫人虚扶一手,言道:
“景越道友言重了,至此武林盛会,妾等与有荣焉。”
言此,妙一夫人又看向一旁的王唯,问道:
“武当真是人杰地灵,这位高徒,妾未曾听闻过,不知这位高徒道号。”
闻言,景越以目视王唯。
后者皱眉,支支吾吾道:
“晚辈还未有道号。”
“未有道号?可是稀奇。”
妙一夫人眉目微蹙,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掐指演算。
景越道人传音入耳道:
“你还没有道号?”
王唯侧头,点头肯定。
按理来说,他今天才进知真观,要等明日、或是大后天才能受箓,定道号。
就在王唯与景越道人眉目传情时。
妙一夫人眸中精彩连连,她先是低眉细细看了眼王唯,后又借着眼角余光有意无意的轻瞥右手女子一眼。
“怎么会.....”
就在妙一夫人踌躇不决时,她想起下山前,她的道侣妙一真人言过的。
“吉凶祸福,躲不过的。”
“罢了、罢了。”
收敛心神,妙一夫人看向王唯,言道:
“妾与你有缘,既然你未曾有道号,不若让我给你取一个吧。”
“啊?”
王唯还没反应过来,景越道人倒是反应很快。
“妙一夫人要给你取道号,还不快谢恩!”
王唯赶忙拱手道:
“多谢妙一夫人。”
“不是,我与这妙一夫人非亲非故,她为何要给我取道号呢?真是奇怪。”王唯纳闷道。
“抬起头来,让妾身细细看看。”
“是。”
王唯抬头,迎上妙一夫人那似喜非喜的目光。
只一眼,王唯便又将眼帘合上,不是他没贼心,只是这妙一夫人身后好似有一道功德光圈,耀眼夺目,光芒万丈,刺得他眼睛生疼,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这就是大人物吗?出场自带特效的,这光圈也太亮了!”王唯心底牢骚道。
妙一真人低眉,挥手散去身后光轮。
“抬起头来。”
王唯只得再抬头,原本预想的光圈已经没有了,倒是好受许多。
妙一夫人打量一阵王唯,颔首抬眉,目光向四处发散出去,难分喜怒。
景越道人在一旁干巴巴的看着,已是满腹疑惑。
就连妙一夫人身后的众女冠也是看出今日妙一夫人的反常。
妙一夫人挥手,屏退众人,只留下左右各一的两名弟子。
“这武当山的云还是和以前一般,无趣。”
听到妙一夫人的点评,景越赔笑,并不出言。
周遭有想上前搭话的各大派领队皆被拦下,众人一时都很好奇,发生了何事。
为何妙一夫人会对这还未蓄气的武当弟子如此青眼所待。
有不少弟子暗中握拳腹诽几句,难掩嫉妒之情。
这小子,凭什么呀!
“就叫灵云吧,你觉可好。”
听到是在问询自己意见,王唯回道:
“谢妙一夫人赐道号。”
反正他也拒绝不了,倒不如坦然受之。
何况,他又未将道号放在心上。
与王唯的平静接受不同,妙一夫人身后两女,听闻妙一夫人所取道号后,皆是一惊。
左手眉心点痣的女子,微微用力,抱紧胸前长剑。
其中反应最大的则是右手那位妩媚女子,她樱唇微张,一双美目难掩疑惑,若不是有外人当前,她定要好好与妙一夫人说道说道。
这名女子便是妙一夫人之女,姓齐,名灵云。
“灵云?”
景越道人笑道:
“还不快给妙一真人磕头!妙一真人亲赐道号,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王唯愕然,他可不想磕头。
对面的妙一真人善解人意道:
“磕头就算了吧,无需大礼。”
言毕,妙一真人展袖离去,右手女子攥着粉拳,紧跟其后。
持剑女子倒是呆在原地,眼神上下移动,打量着王唯全身。
“这位是峨眉派高徒李英琼,灵云你好生招待,贫道去那边看看。”
景越道长言罢离去。
这下,只剩王唯与持剑女子二人。
王唯回想着景越道人先前所说之话,心底嘀咕道:
“李英琼?我似乎在哪听过。”
“青城派之人在哪?”倒是女子率先开口。
王唯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在那边。”
“好。”
持剑女子也离去。
这下只剩下王唯一人了。
不过马上就有人上来搭话,还是王唯认识的。
“这位道长,在下林平之,敢问道长道号?”
看清来者,王唯面色如常,还礼道:
“在下王呃……灵云,林居士不必客气。”
这新道号,王唯还未适应。
“久仰,先前灵云道长独身面对青城派众人,毫无畏惧之色,在下甚是佩服!”
王唯实话实话道:
“没什么,不过是借势压人罢了。”
“哈哈,灵云道长此言过谦了。”
林平之又拉着王唯说了好一阵话,可依旧未曾发现面前之人的奇特之处,面色微沉,称事告退。
看着林平之的背影,王唯小声道:
“不知所谓。”
接着又有几人上来与王唯搭话,王唯都搪塞过去。
这下,终于没人了。
王唯无所事事的四处闲逛,走在一松树下,突觉如芒在背,他转身看去,只见刚才妙一夫人右手的那名女子,正看向他。
就在王唯欲开口打招呼时,远处青城派众人围聚的地方,又响起一道突兀刺耳之声:
“杀人了!有人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