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众生百态

在愚茶道长的引领下,王唯很快回到长信峰。

不知为何,王唯觉得跟在愚茶道人身后,自己腿脚莫名轻便了不少,原本近一时辰的脚程,二人只花了一半时间。

王唯瞥向身旁的愚茶道长,或许这就是小天人境的奥妙吧。

索性干走路也无聊,王唯便问向愚茶道长道:

“师叔,开脉期之后的境界是怎个样子的?”

愚茶道长不喜,毫不客气道:

“莫要好高骛远,你现在连开脉期都不是。”

王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摸着后脑勺笑道:

“弟子只是好奇,问一问,也算心中留个念想,日后下山,也好与街坊邻居吹牛打屁。”

愚茶道长深深看了眼王唯,心中了然,便释颜解释道:

“江湖上一般将开脉期之后大体分为三个大境界,分别是小天人三难,中天象三灾,大天人三衰,突破这九重天关,便是世人常说的陆地神仙,不过我们道门一般称其为阳神。”

“阳神?”

“嗯,只是称呼不一罢了,与陆地神仙无异。”

王唯蹙额,又问道:

“那愚茶师叔你现在处于什么境界?”

“贫道不才,卡在小天人第三难,已有十数年光阴,恐怕此生都难以跨入天象门槛。”

感受到愚茶师叔口中的落寞黯然,王唯好意宽慰道:

“愚茶师叔吉人天相,定能跨过此难。”

“呵呵,承你吉言。”

愚茶道长笑了笑,又抬眉,长须轻飘,似是神往天外,眉间凝结的愁绪更深了。

“你进入知真观后,当好生修炼,打磨性子,操练武艺,不可太老实本分,亦不可太跳脱,惹人生厌。”

“弟子受教。”

不多时,二人回到长信峰,愚茶道长将王唯送到后,便腾云驾雾而去。

王唯进入院落,见众人神色各异的看向自己,他也无话可说,笑着打声招呼,便走进屋内。

房门“吱嘎”一声关闭,门外众人立时起身,盯着王唯的背影,议论纷纷道:

“他怎地回来啦?”

“他宵禁外出,就关几天禁闭,这处罚也太轻了吧。”

“啊?不是说,他偷窥门内女冠沐浴吗?”

“可我怎么听说,他搞大了别人的肚子.....”

此时的王唯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这几日他的武功、修为进展都很快。

门外众人的话,他也听到了些。

顿时,王唯面色一僵,眉眼轻蹙。

屋内的李安正盘坐在床铺上,冥想打坐,见到王唯进来,便下铺迎接道:

“王师兄,你回来了!”

“嗯。”

“你那日被带走,可把我吓得不轻,我还以为是宵禁连出去如厕都不行。”

王唯从茶壶倒了碗茶水,坐下,慢悠悠的轻抿着。

“怎么会呢。”

“可不是嘛。”

说完,便见李安凑近,一脸神秘的问道:

“那王师兄那晚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说就连灵灵子师叔都惊动了。”

王唯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事关武当丑闻,又岂可张扬,况且在事发之时,王唯便被立下了心口誓,不得乱说,只得反问道:

“你猜猜。”

李安脸色略显不自然,旋即又平复道:

“王师兄,你说笑了,我怎么猜得到....”

“那你可曾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不瞒王师兄,确实有些。”

“哦,说来听听。”听到这,王唯倒来了兴趣。

李安咳嗽一声,便讲道:

“有人说,师兄你与养心观的女冠私通幽会,被师叔抓个正着,所以才被关押。”

“哼哼。”王唯忍俊不禁,嘴角止不住的轻扬。

“师兄,是不是真的呀?”

“不是,你们想多了。”都是闲言浮语,王唯也懒得解释。

“也不知是哪些个蠢货在那里传。”他在心中嘀咕道。

李安一脸不信任的看着王唯,似笑非笑,挤眉弄眼道:

“可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你把别人肚子搞大了,那女冠还是门内一长老的女儿,原本欲将你赶下山去,可那长老怜惜自家女儿,便将你从轻处罚。”

“噗嗤——”

王唯忍耐不住,将口中茶水喷了李安一脸,起身喝问道:

“谁说的!我清清白白一个人,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哪里将别人肚子搞大了!”

王唯所说可是实话,这具身体确实未曾与任何女子亲近过。

被喷了一脸,李安也不恼,抹去脸上茶水,笑嘻嘻道:

“哦,可外面还在风传,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师兄,你想辩解也难了。”

见李安一脸幸灾乐祸,王唯一脚踏在长椅上,骂道:

“到底是谁干的好事!平白污人清白。”

“我也不知。”

“可千万不要被我逮到!”

......

“啊啊啊——啊切!”

几名弟子围成一圈,正中央的是一手持折扇、小脸白净的男子,他低头自言自语道:

“谁念叨我呢?”

“别打岔呀!百晓生,都到关键时候了,快些讲!”

“是呀、是呀,快些。”

这白脸小生自然就是百晓生。

“咳咳,那我赶紧讲,只听扑通一声,那女冠跪倒在地,声泪俱下,为王唯求情。”

讲到这,就见百晓生扔下折扇,掀起衣袖,如抱琵琶半遮面似的,掩面哭诉道:

“父亲大人,还望你手下留情,女儿与王郎乃两厢情愿。”

到这,百晓生一顿,又换了副面孔,左手背于身后,右手轻抚根本不存在的长须,面色阴沉,如雷霆震怒道:

“我岂有你这不孝女!今日,你若还认我这父亲,便与这厮断绝关系!”

“呜呜不要啊,父亲,孩儿腹中已怀有王郎的骨肉!”

“孽畜、孽畜啊!”

.....

“王唯!王唯在吗?他不是回来了吗?”

正在屋内抱头痛思的王唯听见有人喊自己,便起身打开房门,门外果有一人。

“王唯,你终于出来了!”

这人看着面生,王唯一时记不太清,只得含糊道:

“呃你是那个、那个谁来着?”

“我庶务观白河呀!”

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白河,王唯回忆起来,拱手问道:

“哦,原来是白河师兄呀,敢问白河师兄来此何事?”

白河也不在意,还礼道:

“我当是来恭喜你的呀,你明日便进知真观了,今日愚茶师叔让我将你的籍贯姓名送到知真观去了,只待受箓造册,你便是堂堂正正的武当弟子了。”

话音落下,便见先前还叽叽喳喳、热闹的院中,瞬时无声,地上瓢落一叶都能听到。

见众人意味深长的看向自己,王唯赶忙拉着白河,进了屋子。

“王唯师弟,这是怎么了?”白河还未反应过来,疑惑的问道。

王唯没好气的看了眼白河,也不知这家伙是不是成心的,但别人毕竟是好意,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问道:

“没什么,白河师兄,你还有什么事吗?”

谈起正事,白河明显认真几分,正色道:

“是这样的,师兄我此次来,除了恭贺你进入知真观外,还有一事。”

王唯稍作思索,便问道:

“是去当知客道长一事吗?”

“嗯,正是此事,明日又有一批观礼的武林豪杰上山,正差人呢,还请王唯师弟明日卯时到庶务观来。”

“行。”

“那我就先告辞了,王唯师弟。”

王唯将白河送出院落,回过身,见众人依旧面色各异,或嫉妒、或艳羡、或愤恨、或感慨,众生百态,始不一也。

沉默半会儿,也有人上前贺道:

“为王师兄贺。”

“谢师弟。”

“王师兄,苦尽甘来,这是你应得的。”

“多谢。”

也有人怪气阴阳道:

“王师兄果是有真本事的人!师弟佩服。”

“多谢师弟。”

王唯一一感谢,经过这个插曲,院中便也无人闲聊。

有人回到屋内,奋发图强;有人唉声叹气,掩面垂泪;有人面露愤恨,痛怨苍天不公;有的从被窝里拿出藏了许久的烧酒,掀开封泥,仰头大口饮着....

醉了,就没有那么多恼人事了。

就连李安也神情恹恹,与王唯相谈时,心口不一、欲言又止。

王唯躺在床上,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只想在热乎干燥的被窝里躺一整天,好好睡上一个懒觉。

那潮湿阴暗、满是毒虫的囚室,可把王唯折磨的不轻。

躺在床上,王唯沉沉睡去。

可睡了不多久,便被一阵吵闹惊醒。

王唯掀开被子一看,竟是清净,肥嘟嘟的小脸此刻通红无比,周围还站了不少弟子。

“师兄!”

看着清净,王唯不解道:

“清净,你在做什么?”

目于王唯眼中的,乃是清净将一杂役弟子压在身下,使其动弹不得。

“师兄,我一早来了,看到这家伙不怀好心,便将其拿下了。”

王唯皱眉,穿衣下床,看到地上的弟子,这人他有印象,应该是院中其他屋子的,武功在众杂役弟子中倒是鹤立鸡群。

那人见王唯看向自己,立即语出不屑道:

“你个谄媚之徒,进知真观的名额应该是我的!”

不消多问,只一眼,王唯便看清事情缘由,当即对清净讲道:

“清净,你先松开他。”

“师兄!”

“没事,你松开吧。”

“那好。”

得了肯定,清净松手,任那弟子起身,自己则站在王唯身后。

王唯走近,居高临下道:

“今日之事,我不告知愚茶师叔,你走吧,好自为之。”

弟子起身,盯着王唯,怒斥道:

“你个幸进之辈,有什么资格进知真观!论武功修为,谁比得上我!我才最应该进知真观。”

说完,此话竟引起不少人共鸣。

是啊,论资历,或许轮得到他王唯。

可这里是武当,论武功,他们谁不比王唯强。

清净小脸一紧,欲言,却又被拉住。

王唯低眉,环扫一圈众人。

“你们都出去吧,只留我与他。”

既然如此,那便让你心服口服。

“师兄,这……”

“没事,让他们离远些。”

“嗯。”

很快,众人出屋,屋内只剩下王唯与那弟子。

看出王唯之意,那弟子讥笑道:

“你以为你能胜我?”

“快点,我赶时间。”

“臭小子,你敢!”

明明是那弟子先出手,可眼中看到的,却是王唯身形一转,袭了上去。

后发而先至。

“扑通!”

电光火石间,胜负已分。

房门推开,光亮射入,王唯目视众人,道:

“把他抬出去。”

话音一顿,王唯又看向身侧:

“清净,帮我收拾东西。”

“是,师兄。”

……

翌日,王唯领到一套全新的道袍,是青色的,与杂役弟子的灰袍不同。

昨夜,王唯是在知真观歇息的。

给玄可师叔说了声,王唯便搬进了清净的屋子。

正好清净那屋有空铺。

这入门弟子的居住条件确实比杂役弟子好很多,光是床铺,便见分晓。

昨夜,王唯睡的很香。

至于那弟子一事,王唯并未告知愚茶道长。

外间天蒙蒙亮,王唯便已起身,旁边的清净正在沉沉大睡。

并未叫醒清净,王唯穿好衣服,便出门去,他现在要去长信峰庶务观。

晨日行走,王唯十分小心,花了近半个时辰来到长信峰庶务观。

庶务观内灯火通明,想来是已经在忙碌了。

经历一番苦寻,王唯找到白河。

白河正在翻找东西,从堆成有半人高的书简中探出头来。

“师弟,你来了。”

“嗯,白河师兄,我该如何做。”

“待会你跟着我们一同下山便是,现在快去堂内填饱肚子。”

“好。”

王唯按白河的指引,来到饭堂,好好饱餐一顿。

餐食很简单,但不限量,能吃多少,就拿多少。

王唯塞了四个鸡蛋,才幸福的闭上眼。

他想着要不要给清净带,但想着知真观应该不比庶务观差,便打消这个念头。

今日恰好是知真观的休沐,王唯可以出来“挣外快”。

又待了会儿,众人整备齐全,便一同下山。

武当弟子上山后,不得允许不得下山。

所以众人都很兴奋,但也有几人年岁略长,淡然笑着,丝毫不在意。

他们四五人聚在一起,与众人分隔开来。

王唯诧异,多看了几眼。

一旁的白河为王唯解惑道:

“他们是各宫的真传弟子,不少都下了山的,所以并不喜悦。”

“哦。”

“我们要到山下去接引众宾客,若是客人想要四处逛逛,观我武当人文风物,就需要师弟带着去看看。”

“好。”

这时,一弟子走来,在白河身边耳语几句。

“怎么搞得,把他们安排在一起。”

白河脸色微变,对王唯说道:

“待会休要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