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青山公墓
云层低沉,天空阴郁,仿佛被一层巨大的幕布罩着,天空渐渐染上了墨色,四周静悄悄的。
不过才上午十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一场暴雨的降临。
一阵风扫过,树上的叶子落的七七八八,这已经是立秋以来下的不知第几场雨了。
江城的天气总是反反复复,而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别的多,气温伴随着雨季也是一降再降。
半山腰刚立的新坟前,摆满了鲜花,一场葬礼刚刚结束,参加葬礼的人也刚刚散去。
在坟墓不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安静的停着,后座的男人面部表情淡薄冷漠,眉眼淡淡望向车窗外墓碑的方向,眼神凌厉而又悠远。
他的身上笼罩着一股冰凉的气息,全身从上到下都写着生人勿近。
前排的助理庄述低头看了看手机,想要说话,欲言又止。
傅云琛心情不好的时候,没有人敢打扰。
此时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墨镜很大将她巴掌大的脸遮了一半,黑色的风衣下裹着她单薄的身材。
她是等参加葬礼的人都散了才走出来的,她缓缓走到坟墓前,将手中的一捧白菊放下,然后站着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墓碑。
车窗缓缓下降,傅云琛目光渐冷,他认得她,从她出现走向墓碑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认出了她。
莫名的,胸口一滞,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傅云琛目光冷若冰霜地瞪着她的背影,眼神冷漠的如一座冰雕,寒冷彻骨。
“照片里的人是她吗?”他牙缝里冷冰冰的抛出这几个字。
庄述丝毫不敢懈怠,为了确定一下,又看了眼资料中的照片,然后把调查到的资料仔细清楚的汇报出来:“是的,傅总。她就是慕氏集团总裁慕良州女儿慕星染,八个月前顾淮少爷在一个拍卖会上结识了慕星染,当时他们在争一幅画,后来顾淮少爷拍下了这幅画,送给了慕星染。他们相识半年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三个月前在顾淮少爷和慕小姐的订婚宴上,顾少爷把自己在顾氏的股份全部过到了慕小姐名下。一个月前,慕氏收购了顾氏,一周前,顾淮少爷在顾氏大楼跳楼身亡……”
庄述发现傅云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座新坟和慕星染的身上,他不敢再继续下去。
“画?什么画?”傅云琛忽然问。
“莫奈的《日出·印象》,顾淮少爷以2000万的价格拍下的。”
傅云琛蹙了蹙眉头,又陷入了沉默。
车内的低气压萦绕在每一个人身上,司机和庄述大气不敢出。
忽然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天际,天色乍明,闪电在云端疾走,伴随着雷声轰鸣,令人胆战心惊,随即暴雨倾盆而下。
在秋天,很少见到这么大的暴雨,雨幕如织,滂沱大雨下,整个墓地被笼罩在一片氤氲水气之下。
即便雨刷不停地摆动,都不能及时将雨水刷净。
视线所及之处,慕星染依然动也不动,呆呆地望着墓碑,任由雨水拍打在她的身上也无动于衷,她的全身瞬间湿透了。
在这个已有凉意的秋天,被雨水这么浇着,看了着实让人心疼。
“傅总,要不要给慕小姐送把伞。”庄述有些于心不忍。
“她不配。”傅云琛冷冷的回应,墨瞳透过丝丝恨怨。
也是,庄述也觉得自己圣母心泛滥。
傅云琛和顾淮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十七岁那年,傅云琛被仇家追杀,顾淮还替傅云琛挡过一刀,那一刀离心脏只有五公分的距离,顾淮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从那以后,傅云琛将顾淮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一年前,傅云琛到米国处理家族事务,为了傅氏在国外根基稳固,他在米国待了整整一年。
如果不是顾淮的死讯忽然传来,他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顾淮死的太突然,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傅云琛到现在也不相信,顾淮会选择跳楼自尽。
即便是顾氏没有了,还有他傅云琛,他完全可以保的了顾氏。
为什么不等他回来再说?
为什么这一年发生的事顾淮从来都没有向他提过?包括慕星染。
慕星染......
原来她就是慕星染。
一年前在米国,他和她曾有过一面之缘。
傅云琛冷冷的盯着在雨中的那个瘦弱的身影,右手转动着左手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紫檀佛珠。
这串佛珠跟随傅云琛多年,顾淮也有同样的一串,从未离身。
只是,在顾淮的遗体上并未发现这串佛珠,整理遗物的时候也没有找到。
雨越下越大,仿佛把积压已久的怨气全部宣泄出来一样,慕星染在雨中站了多久,傅云琛就在车里看了她多久。
直到她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再也支撑不住,慢慢的倒在了顾淮的墓前。
雨还在下着……
一把黑伞撑在了慕星染身体的上方,黑色的西裤裤脚已经被雨水浸透,傅云琛阴冷的气息萦绕在雨伞下,他看着脚边这个晕倒的女人,目光阴霾。
这个女人到底想怎么样?
是在赎罪吗?
可是雨水终究冲刷不了罪恶......
顾淮也不能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