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杖打/活该

归府后,沈钧钰将自己封闭于书房中,沉默不语,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此时,惊蛰手捧着香气扑鼻的桂花糕,步履轻盈,笑靥如花地来到江篱面前,“江篱大哥,这是世子最钟爱的桂花糕,能否允许我亲自送进去?”

“世子夫人让你送来的?”江篱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最近世子心情抑郁,情场失意,官场亦多舛。

惊蛰略一迟疑,轻轻点头,“世子夫人忧心世子安危。”

江篱何等机敏,他从四岁起便踏入靖安侯府,府中大小事宜,鲜有他不知晓。

如果世子夫人有意示弱,她自会亲临,怎会派遣这位陪嫁丫鬟前来?

“惊蛰姑娘稍候,我这就进去通报。”

“有劳江篱大哥。”惊蛰心中激动,眼中满是期待,她希望自己能引起沈钧钰的关注。

沈钧钰方才正在挥毫泼墨,试图以此平复心绪,笔走龙蛇,心绪愈发烦躁。

听到江篱的禀告,沈钧钰微微扬眉,嘴角露出一抹淡漠的轻笑,“让她进来吧,我倒要看看晏菡茱究竟有何能耐,竟管不住自己心野的丫鬟?”

“遵命,世子。”江篱微微俯身,缩了缩脖子,投给惊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惊蛰姑娘,世子已经示意您入内了。”

然而,惊蛰完全沉浸在即将见到世子的高涨情绪中,对江篱的暗示浑然不觉。

她手提食盒,步履轻盈如莲,缓缓步入房中。

她模仿着晏芙蕖那独特的嗓音,语调柔美,声音轻细,“世子,惊蛰给您请安。”

沈钧钰听闻这近似晏芙蕖的嗓音,眼前浮现出惊蛰模仿晏芙蕖那含羞带娇的姿态,不禁想起晏芙蕖那正义凛然的话语。

昔日的深厚情谊,被彻底颠覆。

可怜他沈钧钰,曾对晏芙蕖一往情深,念念不忘!

再联想到在永昌伯府门前,晏芙蕖那欲言又止、饱含苦涩的目光,便可推断出晏芙蕖的表里不一。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是世子夫人派你来的吗?”沈钧钰心中浮现出另一位善于伪装的晏菡茱,表面上温柔贤淑,实则心狠手辣。

惊蛰娇柔地应道,展现出事先在镜前练习过无数次的美妙笑容和仪态,“回世子,正是世子夫人让奴婢前来。”

沈钧钰目光冷漠地瞥了几眼卖力表演的惊蛰,心中的厌恶愈发强烈,“晏家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吗?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什么?”惊蛰一瞬间愣住,目瞪口呆,“世子,奴婢……奴婢怎敢,只是……”

沈钧钰冷笑一声,转过头去,“不,你敢,而且你已经做了。晏家的规矩固然不怎么样,但在我靖安侯府,绝不允许心机深沉的丫鬟。拉出去,打二十大板,以示警戒。”

惊蛰惊愕不已,砰然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世子,奴婢真的只是想尽心侍奉您,绝无半点恶意,求求您开恩,饶了奴婢这一回。”

沈钧钰决然转身,不愿再将一丝目光留向惊蛰。

江篱迅速领命,即刻将惊蛰拖出去。

惊蛰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企图用尽力气大声求饶,然而江篱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捂住她的口,防止她的哭号打扰到主人的宁静。

仅仅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关于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遭受重惩的消息便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

白露满脸惊恐,步履匆匆,前来报告:“世子夫人,惊蛰……惊蛰被打得昏死过去了!”

晏菡茱轻轻挥动着团扇,语气淡然地说:“袁嬷嬷,派人去请郎中来为惊蛰疗伤,不可让世子有任何抓住把柄的机会。”

“世子夫人考虑得非常周全。”袁嬷嬷领命后,疾步离开,急忙安排下人去请郎中前来府中。

待袁嬷嬷离开之后,白露才敢于释放自己的情感,泪水夺眶而出,她硬咽着询问:“世子夫人,惊蛰姐姐被打得实在太惨了。您为何还不愿意向世子稍微示弱,难道是担心自己也会受到惩罚吗?”

晏菡茱轻轻摇头,语气温和而坚定:“白露,我之所以没有向世子示弱,是因为现在时机尚未成熟。只有捕捉到最恰当的时机,我们才能取得事倍功半的效果。”

“世子孤高自傲,一旦得知晏芙蕖表里不一的真面目后,他必然不会再执迷不悟。但惊蛰却依然效仿着芙蕖的打扮和言谈,若她不受到惩罚,那还有谁能呢?”

“再说,世子与我之间虽然关系紧张,但他夜夜宿在书房,并未与丫鬟们有染,这证明他重视礼仪,严守规矩。他志向高远,定不会在妻妾之间的私事上犯下宠妾灭妻的错误,损害自己沉迷女色的名声。”

白露听后,震惊之余不禁感叹,她突然意识到惊蛰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落活该得个如此下场。

晏菡茱的这一番剖析,不仅是对白露的启示,也是对袁嬷嬷、侯夫人,乃至对沈钧钰本人的深刻警示。

在目睹惊蛰被打得血肉模糊、陷入昏迷的惨状后,晏菡茱不禁心生感慨。

无数次的教训告诉她,欲速则不达。

面对沈钧钰这样一位天赋异禀、性格孤傲的奇才,硬碰硬只会适得其反,唯有智取方能奏效,然后再如小火炖煮般慢慢渗透。

靖安侯府宅心仁厚,为惊蛰请来了医术高超的郎中,及时对其进行了治疗。

在昏迷中度过了发烧的一夜,惊蛰在第二天清晨终于退烧,保住了性命。

原本蠢蠢欲动的丫鬟们此刻都已安静下来,再也不敢有半点歪念。

晏菡茱仅安排丫鬟们照顾惊蛰,自己却未亲自前往。她去拜见靖安侯夫人苏氏时,请求前往荣恩寺,为正在礼佛的靖安侯府老夫人请安。

苏氏考虑到自从成亲以来,儿媳和儿子都未曾去请安,也觉得是该去探望的时候了,“府中琐事繁多,我无暇分身去给老夫人请安。菡茱,你既然挂念老夫人,那就代我前去吧。记得多带几个侍卫。”

“多谢母亲。”晏菡茱微微垂眸,温顺地应承下来,“母亲为我和世子操劳,祖母则为我们祈福,我心中感激不尽,必定会孝顺母亲和祖母。”

靖安侯夫人笑了笑,本想劝导晏菡茱服软,但,转念想到昨日儿子的愤怒,估计他此刻仍在气头上,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