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猪圈去

林阁打了个哆嗦，夜里的寒风吹得他有点儿冷，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

这身体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平日里貂裘锦被好吃好喝养着，还没受过这般苦。

再加上未曾修炼，身体素质几乎没有提升，身子骨弱得很。

歪嘴老汉乐呵呵地看了他们一眼，重又拿出张黄纸，在藤蔓主干上蹭来蹭去，直蹭得黄纸表面磨损严重，浸满大片的绿色汁水。

少了一边眉毛的年轻男子见老汉如此费力，不解上前。

“红爷爷，虽说神道初起，势微力单，但天下修神者已不在少数，为何不寻摸几个真正的修神者来助我们借力？”

“我明白你的意思，又何尝没想过这样做？但那些人，接触神道的日子比咱们久，手段比咱们多，一旦出现什么变数，只怕今日的所有努力，全部功亏一篑。”

藤蔓显现不过两年，但自打它出现在凉州城外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为此筹谋多时，遍寻神道秘法。

之前天虹剑宗几次派人清除藤蔓，所有人俱是提心吊胆，担心这个唯一的仰仗就此覆灭。

天虹剑宗有两位金丹境修士，最终却仅削了藤神一半主干，力量的悬殊，使得连根拔起动摇藤神根本变成了痴人说梦。

林阁拢了拢衣衫，吐了口粘在嘴唇上的沙子。

眼前的人，看来都不是他们所说的真正的神道之人，借力应是一种相对不入流的手段。

随着歪嘴老汉一声令下，林阁混在人群中间，与满心满眼期待上吊的男女老少一起，走到了自己的专属红绫前。

仰头，是垂落下来的红绫。

右侧方，是吊上去的死人，就那么孤零零地晃荡着。

逃跑的念头依旧强烈，林阁苦笑了一下，看向二十余名凶神恶煞之辈，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不出任何动作。

纷纷扬扬的黄纸雨落下，准确的说，是黄中混绿的黄绿雨。

也不知那歪嘴老汉又对黄纸雨操作了什么，他眼中天旋地转，看到的全是黄色、绿色的斑驳色块，不消片刻就晕晕乎乎地躺倒在地。

这就是献祭吗？只可惜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是一介普通人，没修过大道，想跑也跑不掉。

真不甘心啊……

最后的意识消弭，林阁只看到满天的夜幕，这天，好黑……

“爷爷，这些人都已浸润了藤神汁液，有部分神道能力了。”

一名童子腰间系着红绸，笑容夸张，走到晕倒的众人前察看。

“好，开始献祭。”

晕倒的人如同死尸一般，悬挂在红绫上，与之前悬挂死人时一样，没什么大的差别。

一名小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左右张望，手中空空，面前的红绫也是空空。

腰间系着红绸的童子明显地位颇高，不满地瞪了无所事事的小童一眼。

“你做什么呢？平日里偷奸耍滑也就算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睡醒…不对，你这的人呢？”

两手空空的童子见全场二十余人的注意力汇聚到了这里，百口莫辩，不禁两腿发软，跪地求饶。

他是知道眼前这些人的手段的，生食肉者不在少数，一不小心出个差错，他连人不人鬼不鬼的童子都没得做。

“爷爷，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上去的时候，还没有少人，这献祭的时候，怎就少了一个？”

“其他人都好好的，到你这儿，就平白无故少一个了，莫不是吃里扒外，偷运走了？”

二十余人面色凝重，直要拿那童子兴师问罪。

“丢的是林家的那个二少爷，他给你银钱了？”

小童瑟瑟发抖，大呼冤枉，给他银子他也没命花啊。

红爷爷面色凝重，望向一人，道：“老瞎子，你可察觉到有人逃脱？”

一双目缠着黑布、头发全白的老头站起，摇了摇头。

气氛凝重起来，无人敢质疑，被称为老瞎子的老头早年间为佛道中人，为求天眼通法门，不惜自戳双目练习，技艺早已炉火纯青。

“没想到，这里面还出了个五阶以上的神道苗子。”

众人惊疑万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说神道的等级划分。

“仙道佛道，初入门槛，第一看的便是资质，你们所熟知的天品地品灵根就是衡量标准。神道也一样，资质按数字由低到高，越高者越强。至于神道品阶的上限，由于目前神道修者过于稀少，老头子我也不清楚具体上限是哪一阶。”

“红爷爷您方才说五阶以上，五阶以上的资质就能一翻跟头十万八千里，追也追不上了？”

人就这么明晃晃地消失了，不是什么神通秘法，这该如何解释。

“自古以来，凡大能者，皆有其专属洞天。仙道称之为洞府，佛道称之为圣地，神道也有自身之洞天，名为神域。”

“五阶以上，不论实力，自可拥有。”

一番话下来，众人羡慕不已。

洞府圣地，要么需提升实力，炼化一方区域，要么需一大能者赠予。后一方式，接受者实力低微，无法驾驭，极易遭到反噬。

如果那小子躲在里面不出来，他们岂不是拿他没有办法。

似是料到众人所想，红爷爷混浊的双眼冒出一丝精光，挤出了一道不太好看的笑容。

“容易进的地方，出来也容易，一个时辰后，他自会出来。你们几个小童，在他消失的位置铺满我的黄纸，静待片刻，让他自投罗网。”

崭新的黄纸被画上奇异的符号，摆了个简单的法阵，铺在了林阁消失的地方。

神域内，林阁朦朦胧胧地醒来，就见无数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自己。

一滴水落在了他的脸上，带着难言的腐臭味。

一张血盆大口带着腥气，利齿缝隙间，腐坏的碎肉零零散散地分布。

这是又穿越了吗？天国难道是个循环，从一个世界跑到另一个世界？

每次刚穿越来就要命丧当场，还是说这其实是十八层地狱，亡灵要不断体会不同的死亡方式？

“砰”地一声巨响，重物落地，发出一声爆鸣，血盆大口消失无踪，怪物被摔向不远处。

林阁这才发现，方才趴在他身上的怪物形状并不规则，如果必须要形容，那就是一摊烂泥。

“烂泥”身上生了几百双眼睛，一张嘴巴，很符合地狱生物应有的模样。

一只灰色垂耳兔正站于怪物面前，爪间捧着棵还在滴水的白菜，边嚼边和“烂泥”对峙。

与林阁以前见过的垂耳兔不同，这是一只直立着的兔子，有一尺来高，脑袋很大，透着几分可爱。

怪物爬起来，后退一步，几百双眼睛瞟向地面。

“这是在认错？”

相比于那滩站起来有两米高的烂泥，兔子可渺小太多了。

兔子显是已经习惯这幅场景，并不在意，拿着那根嚼了一半的白菜随意指了指一个方向：“快回去，回猪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