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这些天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期盼着这几个瘟神赶紧离开。
温德并不是什么正经商人,橡胶制品厂生产的产品大多销往越南缅甸等地,工厂产量并不高,因为这些只是幌子,主营还是做些走私和贩卖毒品。
温德并不贪心,一切以稳妥为主,不求销量多高利润多大,手下也有自己的一套人马,妹妹主管走私,贩毒则由温德负责,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小心谨慎的,好在没出过什么大事。
这几个瘟神的到来,打乱了温德这些年的平静生活。
十几天前,南面的老板传消息过来,有秘密任务执行,要求温德配合。
几天之后,一队武装份子住进了温德的制品厂,带头人还有军衔,中尉队长胡双奎。
温德暗地叫苦,配合你大爷啊,这特么拿刀动枪的,明明就是要搞大勾当。
温德心里犯嘀咕,明面还是很客气的配合,毕竟南面的老板心狠手黑,兄妹两个人单势孤,做的又是见不得光的买卖,翻脸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温德也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全力”配合胡双奎行动,一方面不动声色的调走了妹妹温敏及温敏手下的一批人,去别的城市“发展业务”,只留下自己那一条线上几个信得过的手下。
几天前的那次行动温德参与掩护撤退工作。
枪声响起那一刻温德就知道要完,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当街犯案天朝大国岂会任由你们逍遥法外。
事情也不是温德能控制的了的,为了严守秘密,温德借检修机械的名义停了厂里的生产,所有工人带薪休假一周,还让自己的手下与胡双奎的人日夜巡逻。
内线透出消息,因封城影响太大,上边压力也大,不管能不能破案,几天之内就要解禁了。
温德天天拜神求佛,祈求安全度过这几天。
没想到还是出事了,赵四兴死的那天晚上,温德总觉着有人隐藏在暗中窥视。
死个人温德不怕,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也入不了这行。温德怕的是知道秘密的活人,那天夜里闹那么大的动静,保不齐有人盯上了他。
下午,阳光不错,温德门前的小巷子离主干道几百米远,来往的行人不多。
“温老板,挺闲的啊,最近是不是发大财了,”
“啊啊,张平啊,”温德有些诧异,这小子挨打之后消失了好几天,怎么突然跑这来了。
找茬?听口气不像,这小子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其实胆子特别小,那晚挨了打屁都不敢放,跑的比兔子都快。
张平的车里坐着一个年轻人,坐姿奇怪,年轻人很面生,温德的记忆力很好,可以确定以前在这一片从没见过这个人。
年轻人带着墨镜,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歪着头,似乎看着温德,又似乎看着温德身后的厂房。
“兄弟啊,听我说,那天的事千万别在意,一群外地客户我也管不了,但是啊兄弟,这事哥哥担着,过几天哥请客,兄弟们都来,到时候条件你们提,都算哥的,啊,兄弟。”温德可不想节外生枝,张平虽然不是什么人物,但是他后边刘三金可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非常时期麻烦还是越少越好。
“没事哥,那天兄弟也是喝多了,事都过去了,”张平目光一转,赵四兴死亡的地方已经没了血迹,水泥表面留下大面积暗黑的污渍,提醒着张平,那晚上的经历不是做梦,回想起赵四兴的死状,张平依然感到后脊背发凉。
“怎么了,兄弟,”温德顺着张平的目光看过去。
“没事哥,我就瞎溜达,路过,路过,”张平一脚油门,离开温德站立的门口。
后视镜里的温德一动不动的目送着张平离开。
转过一个弯,张平刹住车,擦了擦冷汗,“吓死我了,吴老弟,吴……”
吴中坐在副驾驶还是一动不动。
睡着了?张平伸手拿起吴中的墨镜,只见吴中双眼瞪的圆圆的,看着路旁的高墙,急忙又给戴了回去。心说,没睡着怎么不回我话,这人真是古怪。
路旁是温德厂子的外墙,三米左右高的实墙,上面还有半米高的铁丝网护栏,总高要比相邻人家的院墙高出近一米的高度,遇到温德之前,俩人围着厂房绕了一圈,整个厂区维护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现在也是生产旺季,相邻的公司厂家都在忙于生产,机器轰鸣声传出老远,运货的车辆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大白天的,温老板家的厂子竟然出奇的安静,大门禁闭无人出入,要说他家没问题,鬼都不信。
“走,”吴中摆手示意张平离开这里。
温德目送着张平离开之后,总觉着这小子今天古古怪怪的,莫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温德回忆着事发前后所有的细节,都和张平扯不上任何关系。
“是我多疑了?”温德回到院里还在思索突如其来的张平和那个古怪的年轻人。
“出什么事了,温老大,”轮值白班的马三,看出温德有些异样。
“可能是我想多了,你记不记得歌厅闹事的那个小子,带着个陌生人,在门口一直转悠。
马三也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那个没胆的熊货,要么晚上我带个兄弟过去做了他,”说着比了一个砍人的动作。
“千万别,我的马大哥,你还嫌事小吗,”温德头疼死了,这个马三最喜欢打架杀人,歌厅里闹事打的最狠的是他,劫囚时,杀人最多的也是他,那天晚上动手杀赵四兴的也是他。
“我的马爷,这里可不比咱们那,要是无缘无故的死了个平民,事情可就闹大了,警察就有了继续戒严的借口,你们还能平安出城?赵四兴那家伙无亲无故,死了就死了,只要没人发现,混过这段时间,报个失踪人口也就是了,这小子不同,亲戚朋友一大堆的,很难掩盖住,据我对他的了解,最多也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挨了打,脸上挂不住,想找个场子回去,他胆子小,干不了什么大事,你们走了之后我自会解决。”
“马爷,再忍两天,有消息传出来,最多两天,就可以出城了,千千万万忍两天,不要节外生枝。”
“温老大,别紧张,”马三撇了撇嘴,拍了拍温德的肩膀,“瞧把你吓得,我不是还没去吗,和你们一起行动真没意思,死个把人,瞧把你紧张的,真是的。”
“祖宗啊,你说的轻松啊,”温老大死的心都有。
“不跟你扯淡了,我找杜成喝酒去,”马三到了换班时间,扔下温德找人喝酒去了。
司青这几天也没闲着,还在计划着怎么逃跑,但胡双奎看的太紧,门外二十四小时有人站岗。
这个地下室是个厂房内废弃的洗浴房,供工人下班后洗澡换衣服用的。由于温德“经营不善”工人越来越少,后来改做放废弃材料的小仓库,现在已经收拾干净了。
可能逃跑的地方只有两个通气孔,胡双奎早就派人拿铁板钉死了。
观察了几天,司青终于发现了一个可能逃出去的地方,原来洗浴区的屋顶楼板,靠墙角处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口,是安装设备的通道,改成仓库之后,封了一块木板,木板上面刷了和顶棚一样的灰漆,即使仔细看也未必能轻易发现。
头一天夜里的后半夜,司青趁看守睡着,沿着墙角爬向屋顶。
司青脱掉了鞋子,这样可以避免发出声音。
司青小时候也练过一些防身功夫,蹬着墙面留下的破洞,趴住瓷砖缝隙,勉强爬到棚顶。
没有工具只能用手硬拉扯木板,木板钉的非常结实,司青晃了几下纹丝不动。
司青扣住一个角来回晃动,等到有一点松动了,再换另一角摇晃,这个办法还是有些效果的。
司青不敢耽搁,经过半个小时左右的努力,木板终于完全松动,司青的双手手指也宣告磨破,渗出了血丝。
此时,外边响起开门的声音,接下来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换班的时候到了,司青立即跳回地面,跑到墙角坐好,等到换班的匪徒走进来查看时,司青已经“睡着”了。
一直到天亮,小司青也没找到逃跑的机会,接班的匪徒或许是困在厂里没事干,睡觉睡多了,拿着电话不知和谁讲了好几个小时,每隔二三十分钟,还会负责的查看一下司青的动静。
转天的午夜,司青闭着眼睛装睡,耳朵可没有放过一丝响动,终于等到值班的匪徒传来均匀的鼾声。
司青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确实是睡着了,才掉转方向,一步一停的来到墙角,还是按照昨天的方法,爬上棚顶。一手抓住木板边缘,用力一拉,木板是拉下来了,木板上面堆了一些垃圾,哗啦一声,掉在地下,寂静的夜里声音传出好远。
司青的小心脏,骤停了几秒钟,时间也仿佛停顿了,然后小心脏又瞬间的加速狂跳,好像要蹦出去似的。
过了几分钟,外面的看守没什么反应,司青才敢继续行动。
司青不知道木板上面能不能出去,只能赌一赌,便扒住孔洞的上沿探出头。
上面是厂房靠墙的一个角落,周边码放着生产用的材料。
孔洞上方是一节铁皮管道,正对着司青头顶,距离地面也就半米高。
铁皮管道也是废弃不用的,通往地下的一节拆除后留下的这个洞口。
洞口正前方是一排码好的材料,整整齐齐的挡在前面。
司青身小体轻,扒住洞口上沿双手一用力,伏在地上翻个身,宣告暂时逃出地下室。
为了方便值班的人巡视,厂房里开着几盏节能灯,灯光微弱,仅供照明用。
司青不敢耽搁,转身就向大门方向走,黑暗里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