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匆忙一瞥,刘备就知道此女绝不会是贼。
她双手交叠于身前站立,身姿曼妙,姿态端庄。
肌肤雪白娇嫩,脸颊上透着红晕,浑身都洋溢出青春气息。
那双大眼睛温柔似水,像高山清泉般清澈。
刘备下意识端正身姿,见礼道:“这位女士,是仆唐突了。”
女子嫣然一笑,如鲜花绽放:“奴早想拜见刘君,不想今日巧遇了。”
她纤手指向宅院内一众孩童,“当初他们经常去我家里玩,后来又突然不来了,让我好生担忧。”
“前阵子小芸突然告诉我,他们都来了这里,我就不请自来看看他们。”
“我本想先拜会此间主人,可听他们说刘君出了远门,又见他们一群孩子待在这里,身边只有个老者照料,很是孤苦……”
刘备静静听着,这悦耳的话音让他百听不厌。
这时孩子里面跑出几个女娃娃,靠在这女子身旁道:“老师,姊姊说的是真的,她人可好了!”
有人开口后,一众孩子们就像开了闸,七嘴八舌道:“就是就是,郭姊姊最好了,每次去她家都给我们吃饱。”
刘备挠挠头,然后认真作揖道:“女士人美心善,仆替这些孩子拜谢。”
“比不得刘君!”女士轻笑着侧身避让,“今日见到刘君,奴也放心了,这些孩子有刘君照料,今后定然安好。”
“今后不敢再来打扰。”
这话一出,众孩童立马面露失望之色,感觉若有所失。
“女士何出此言?”刘备忙道,“这些孩子都是自由人,备绝不会限制他们。”
“今后女士可随意往来,仆不会干涉。”
听到此话,郭女士面露欢喜,随后她看周围渐渐汇聚起一些看客,用手挡住脸道:“今日时候不早,奴先告退了。”
说完匆匆上了马车,一转眼就消失不见。
刘备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感觉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过了数息才回过神。
再次进入宅院,他重新察看那些新安置的物件,只觉得这女子心思细腻,做事周到。
他表面沉默不语,内心却有暗流激荡,无数思绪翻滚,让他脑中纷乱。
最后他找来阿勇,询问了一些此女消息,暗暗记在心中。
这丝情愫很快就被繁琐的应酬挤到一边。
这年冬季他忙的脚不沾地,几乎顿顿饭都被人约满。刘氏宗族和卢氏在背后出了大力。
仅有的空闲时间,他还要教书,运转营生,练习武艺。
这日,他怀着莫测心情,前往郭家赴宴。
经过这段时间留心查探,他已经大概摸清那女子家中情况。
这郭家是涿县内一个豪强,有田地庄园,还做些小买卖。
得知此事,让刘备有些患得患失,喜的是这家不算什么大户,忧的是这家不算大户。
“哈哈!我们涿县英雄来了!”家主郭松满面笑容,态度热切。
身旁一众人也都好奇的打量刘备,这段时间他们天天听闻此人事迹,早就想见一见真人了。
刘备还礼后,立即被一众人拥簇着入席,酒过三巡后,就迫不及待问起他先前经历。
这些事迹刘备最近多次重复说起,他心中也早已厌倦。但这一次他却打起精神,认认真真讲了一遍。
郭家人静静听着,哪怕他们早就在别人口中听过多次,但此时见真人叙述还是被完全吸引,随着故事心绪波动。
“当真了不起!”郭松出言感叹,他想起自己当初被胡人吓的腿脚发软,心中更加嗟叹。
“真是少年英雄,我涿县俊杰啊!”
随后郭松斜眼看了看自己儿子,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训斥:“熙儿!你要多跟刘君学习,少跟那些浪荡子来往!”
郭熙脸色发红,低头应是。
郭松见此轻叹一声,压下心中烦躁,热切的跟刘备交谈。
“刘郎,你日后有何打算?”
“家中想让备在县中为吏。”
“好啊,有你这般俊杰入仕,是我们涿县之幸!”郭松笑道,“日后若有所需,请刘郎尽管开口!”
整场宴会气氛热闹,刘备被频频敬酒,无数好话不停涌来。好在他这段时间听得够多,早就免疫,能够从容应付。
通过这次接触,在刘备有心的查探下,发现郭松就像他见过的许多小豪强一般。
心中很想再进一步,但现实却处处碰壁。
而相比上进,他们心中更有一股浓浓的担忧。
就像暴雨前很多动物都会提前预感,有异常反应一样。
他们身处的位置,既可以了解底层百姓的生活,也知道上层世家公卿的生活。
这让他们内心充满不安,感觉前途风雨飘摇,心中茫然的想寻找救命绳索。
“刘君非常人,日后必定不凡,将来还请多多关照。”郭熙也主动上前祝酒。
刘备含笑道:“贵族处事仁善,广积功德,将来必定安康。”
这话让郭熙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自觉配不上这番称赞,只好敷衍的应答。
趁机与郭熙聊了一会,刘备发现这人是个典型的豪强子弟。
他们衣食无忧却上进无门。
这些人也许有才能,也许没才能,但都没有仕途。
俩人聊了许久,他发现郭熙对他很多事迹都由衷称赞,但也仅此而已。
对方眼中那不时流露的同情怜悯,比表面上的谦逊有礼更真实。
相比于打打杀杀,他对那些人情往来,商贾经营更感兴趣。
……
最终这场会面圆满结束,刘备迈着轻快步伐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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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水般流逝,转眼就来到179年,光和二年春。
这日涿县卢氏大摆宴席,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部到场。
刘备也收到了邀请。
他坐在宴席上环顾四周,发觉像他这般年纪人,寥寥无几。
酒过三巡,卢卞起身道:“去年边军大败,精锐尽失。往后胡人势必猖狂,我等不可坐以待毙,需早做准备才是。”
此言方出,引起众人一片附和。
“是极,是极!”
“去年我家都不敢再去行商,往后日子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