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活

道路上人来人往,尘土飞扬。他向着县城西北角行去,一路上留心查看四周人和物。

他在一家粮铺前停步,仔细观察着。

“刘小弟又来了?”舍内一个老人认出了刘备,主动前来打招呼。

“长者好。”刘备躬身见礼。

他指着一些谷物询问价格。

“嗐,你都每次来都问一遍。这些东西都是上头定好价的,老朽就是看店人,并不能改变啊!”老人无奈的摇摇头。

他示意刘备稍等,转身返回舍内拿出一个小包裹。

“这里面是一些杂陈,你看要不要?”

刘备伸头看了一眼,里面有粟有豆,更多是一些未蜕壳麦子,还掺杂着沙石碎屑。

这些都是残次品,连糟糠都算不上。

“我要!”刘备毫不犹豫道,“多少钱?”

长者叹息一声,说了个便宜价格,刘备爽快交付,用竹筐装好,转身离去。

不多时,他就来到一片破败的茅草屋蓬中。这里肮脏杂乱,臭气熏天。

由于靠近城墙,光线更是阴暗,空气里阴湿味很重,这并不是一处宜居之地。

角落里无数阴郁又敌视的目光看向刘备,直到看清他的相貌,才收回视线,不再关注。

“刘兄来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少年听到动静,走出来对着刘备挥手招呼道。

崭新的衣服,白嫩的皮肤,与四周环境形成鲜明反差,显得格格不入。

刘备笑着招招手,俩人迎面靠近。

“刘兄,你又来给这些孩子送东西了?”白胖少年问。

刘备点点头,挑着竹筐继续向里走。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棚屋中人,只见几个孩子窜了出来,见到刘备无不高声叫喊,满心欢喜。

这些孩子身上衣服单薄简陋,在这早春时节,未免太过单薄。

料子也十分破旧,若非穿在人身上,那就只算做破布。

“大哥哥你来了!”这些孩子中有男有女,最小的只有三四岁,大的也不过十岁出头。

刘备含笑着点头应答,招呼众人赶快进去。

进入茅屋中,里面还有好几个孩子,全都光着身子,站在席子上雀跃不已。

刘备放下挑子,从怀中摸出些干果,给一众孩子们分食。

东西很少,几乎每人只能分到一个,那些最小的娃娃乖巧在旁,只等刘备分完才上前抱住他的腿,嬉笑起来。

刘备温柔抚摸每人的头与脸,暗自打量周边环境。

他看到一口破裂缺口的陶瓮正架在石头上面,低下是快要熄灭的火焰。

“刘兄,我来时已给孩子们做过饭了,你不用担心。”

刘备面露感谢之色,“多谢简兄,今日碰到些事,我来晚了。”

他见简雍好奇想要询问,微微摇头止住。

“大哥哥,这是我找来的。”一些孩子们献宝般的凑上前,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刘备。

都是一些干枯的竹子,破败的藤条、稻草,全是无用之物。

刘备笑吟吟把东西都接过手,小心收入竹筐,一副大有收获的样子。

随后他四处看看,不时动手修补些东西,最后把买到的糟糠小心倒进破缸里。

突然从外面跑来三个小孩,气喘吁吁的来到他们跟前,全都光着脚,衣不蔽体。

“大哥哥——”其中一个小孩带着哭腔喊道。

刘备连忙上前搂住三人,手心感到一片冰凉。他轻声问:“家里没饭吃了吗?”

三小儿忙不迭的点头,神色中又是渴望,又是羞愧。

简雍在旁早已准备好几碗稀粥,招呼道:“过来吃吧,正好还剩些。”

刘备在旁轻推三人,让他们快去吃饭。

“哎,你们家父母也真是的!”简雍看着狼吞虎咽的三个孩子,忍不住道。

“都这条件还一直生孩子,还敢生七个!”

刘备在旁用力的咬紧牙关,脸颊鼓包。

三个孩子吃完,最大的那个哽咽道:“阿父又在打阿母,连大兄、大姐也被打了。”

“我们害怕就跑出来了。”

简雍听后连连咒骂,刘备也把牙关咬着更死。

那一群孩子也围上前,七嘴八舌的询问,渐渐大家就有说有笑了。

刘备在这里坐了一会,听到这些小孩娴熟的商议今日谁去讨饭,谁去拾荒。

他放心的点点头,对着简雍示意,俩人走出棚屋。

他们沿着旧路返回县城,“刘兄,你还要替张家孩子们出头吗?”

刘备默默走着,想了许久才缓缓点头。

“嗐!”简雍无奈叹息,“你家里条件也……还操心这些孩子,要我看还是算了吧!”

这些孩子多是孤儿,有些是家里人都死了,有些是被遗弃,还有些是家里人养不活的。

“都是些无家可归之人。”刘备道,“又还这么小,没人帮着他们怎么活?”

简雍摇头叹气,沉默下来,跟着刘备一起埋头赶路。

“我也没做什么,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一提。”刘备怅然一叹。

“这个给你。”简雍从怀中掏出个银光闪闪的小碎块,递了过去。

刘备怔楞的停步,面露感激之色,轻轻推开简雍伸出的手,“多谢你的好意,但东西我不会收。”

简雍拿着一块银子,呆呆站在原地,对刘备的反应感到很惊讶,直到刘备快要远去他才露出笑容,小跑着追上。

“刘兄,”他笑嘻嘻道,“听说明日有支大商队要来咱们涿县,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吧!”

刘备神色一动,露出感兴趣之色,但很快就消失,“我还有事……”

简雍张了张嘴,最后不再劝说邀请,而是满怀佩服与同情的跟着刘备。

他深知对方家中生计艰难,阿父早逝,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又没有产业,只能靠织席贩履生活。

但就算这样,这人还经常帮助弱小。为人又宽仁厚道,身手矫健,让他很是钦佩、亲近。

他们在集市中找了个偏僻位置,从竹筐中拿出些货物,售卖起来。

简雍在旁帮着吆喝,可等日头开始西沉,也没卖出多少。

“刘兄,咱们去那些大户家里问问吧?”简雍建议道。

刘备点点头,开始收拾摊位,随后他们前往县里大户宅邸,挨家挨户的主动询问售卖。

受了不少奚落喝骂,总算卖光了货物,俩人都松了口气。

分手告别时,刘备道:“简兄,明日你好好去玩,到时候再说给我听听,这样就跟我也亲自去过一样。”

简雍用力点头,作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