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遇故人

奈何那老嬷嬷好心办错事,温岫第二日便不得不离开宫女居住的永巷。

收拾东西时,不免有些一同进来的宫女嚼舌根子。

“你看你看,我听说她要去参加大选呢,这么想男人干嘛来小选啊?”

“皇上选妃自然得要家世显赫,她一个小门小户家里的庶女怎得资格?”

......

温岫充耳不闻,只管收拾行李。

谁知她的不作为反而让那两个小宫女得寸进尺,原本只是嘀嘀咕咕,现在则毫不客气地上扬了声调。

“某人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到时候别摔下来连麻雀都做不成了。”

接下来便是一阵嬉笑。

墨白一番戏谑:“你倒是什么都不在乎。”

“谁说的?”

温岫轻笑,停下收拾的动作,三两步走到那几个小宫女身边,挤出一个假笑,眼底却只剩下冷漠:“二位姐姐怎么不笑了?”

见此,她们倒是敛了笑容,只当没听见,起身打算出门。

温岫是做过两年女官的人,深知在宫里这种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她不屑于动手。耳根得了清净便罢,带上包袱便跟着嬷嬷去了那储秀宫。

嬷嬷不忘叮嘱一番:“姑娘是聪明人,又生得花容月貌,日后能否得皇上青睐做一宫之主就是你的造化。”

“嬷嬷抬举。”温岫垂首行礼,满腹鄙夷,她恨楚天祈还来不及,怎会做他的妾?

很快她就知道为何嬷嬷非要在秀女名单上添上她的名字了。

与参加小选的宫女们待遇不同,每名秀女配有单独房间,且可有一名随侍宫女。

温岫刚进房间,一名身材娇小的宫女便紧随其后,战战兢兢跪地行礼:“奴婢流云拜见小主。”

寻常秀女需得经过层层选拔才到如今这最后一关,没想到自己倒直接“捡了便宜”。

“你原先侍候的是谁,她到底是怎么了?”温岫问道。

秀女都是有数的,哪能中途随便插个人进来,除非是有秀女出了事儿,无法参选,才会要她来凑数,否则上面责难怪罪,全都得受罚。

温岫对宫规烂熟于心,王嬷嬷的那点心思不难猜到。

流云显然没想到新主子会这般问话,一时间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如实答来,我既然来了,总不会悔卦,若你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如实相告,那我大可不做你的主子。”温岫不慌不忙道。

“小主息怒!”

流云被吓得不轻,颤颤巍巍着身子,只能悉数招来:

“回小主,奴婢原先侍奉的是青玉小主,她......她昨儿被人发现溺毙于碧水湖中,王嬷嬷说此事不可张扬,今日会来一位新主子填补空缺。”

原来如此,温岫心底惊起一阵寒意,不动声色地稳了稳心神,缓步向前,抬手扶起浑身抖得不行的流云。

“罢了,既如此,你便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日后切勿再提起。就算有人问,你也要一问三不知,就说一切都是王嬷嬷的安排。”

不知怎得,温岫从流云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心生怜悯,便好心提点了几句。

流云忙不迭点头,显然还没从惊恐中缓过神来。

接下来的交谈中,温岫得知,两日后所有秀女都要进宫面见皇上与皇后娘娘,随后即可决定位分与去向。

这储秀宫的秀女貌似互相都不熟识,进了宫消息也闭塞,只能得知原来的青玉突发恶疾而不得不返乡,今日来了个新秀女。

大好的艳阳天,秀女们个个都正值大好年岁,好不容易得了空当,梳洗好后便迫不及待凑到院子里赏花谈天。

不多时,满院子莺莺燕燕、粉粉绿绿,好不热闹。

温岫则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看着院中那番好光景,她不喜与人攀谈,这热闹不属于她,直到余光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乱了心神。

太监高喊:“皇后娘娘驾到!”

储秀宫所有人出来参拜迎接,温岫也不例外,待抬起头来时没忍住多瞥了一眼,发现了那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皇后眉宇间藏着的倦色。

那个和她一样一心向往自由之广阔天地的淮王妃终究是成为了偌大皇宫中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

她笑着说:“各位妹妹在宫中可住得习惯?今年大选匆忙了些,赶巧碰上上巳节,本宫特命人为各位妹妹备了兰草柳枝,祓禊去灾。”

果真还是那个心善性柔的淮王妃,温岫叹道,只觉得口中愈发苦涩,连句“多谢皇后娘娘”都说不出来。

皇后娘娘走了,留下兰草柳枝,众人即使并不是很在乎,也得做做面子,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你们猜,咱们这位皇后娘娘是怎么当上皇后娘娘的?”一个粉裳秀女开了头,众人纷纷围上去探头好奇附和。

“那当然是她全家的命啊,本来呢,皇上不喜原来的王妃,可奈何当初叶家满门皆在太子之乱中丧命,皇上啊心善,还是把这皇后娘娘的空名头给了她。”

粉裳秀女说得眉飞色舞,毫无敬意,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堂堂一个皇后娘娘,竟就送些不值钱的兰草柳枝。”

其他秀女可没这胆子,很快便散了。

温岫领了柳枝,沾水拍在身上,嘴上喃喃道:“祓禊去灾。”

心里也默默记下了那粉裳女子——怀化大将军之女唐雨兮。

只顾着看好戏的墨白忽然笑道:“我有预感,这位明天会很惨。”

很快就到了进宫面圣的日子,秀女们都换上了新衣,个个粉妆玉砌、娇嫩养人,齐刷刷站一起,美不胜收。

温岫本就是临时插队来的,穿的戴的还是刚开始那套,除了容貌外,实在不算出色。

本来为了不被选上,她想过毁容,但她日后是要做女官的,容貌还有大用,便只能作罢。

温岫一行人在殿外等候,秀女们挨个步入殿中受选,皇上楚天祈和皇后叶婉婷就在殿内。

有秀女得了位分高高兴兴,也有秀女被赐金放还满脸愁容。

到了唐雨兮,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内定人选,必定是这批秀女中位分最高的,可万万没想到她竟是被人拖了出来,嘴里还不停喊着她心心念念的皇上。

“怀化将军之女唐雨兮以下犯上,罚其入恩怀寺,静思己过。”

这声音冷酷无情,算是给她的余生下了死刑。

温岫微微蹙眉,她不过是将唐雨兮今日所佩之荷包偷换成了一只兔子荷包而已。

楚天祈属兔,从前还是淮王时就不允许府中出现任何有关兔子的图案,见着唐雨兮的兔子荷包定不会留下,只是为何会罚的这样重?

众人唏嘘一阵,很快归于平静,又对殿内那人满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