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程务挺的罪证，三封奏疏！

裴懿，当朝中书令裴炎长子。

他同样沉浮官场多年，可以说每个脚步都是跟随着武后和父亲裴炎走的。

李弘、李贤、李贤三位皇子先后为太子期间，裴懿始终担任太子舍人。

不过在这期间，裴懿并没有得到该有的政治锻炼，因此他对于政治和各方势力的纠缠远远无法看的那么清晰。

身为父亲的裴炎，自然了解他的这个长子，他语重心长的道：

“若有一日，为父为了李唐社稷，触怒天后，从而被贬。”

“你，是否支持为父？”

裴懿心神微顿，其实他很清楚父亲算得上忠臣，因为武后准备建设武氏七庙这件事情，显而易见就是已经准备在篡夺武氏江山了。

在武后大权掌握的情况下，父亲依旧选择反对，父亲怎能不是忠臣？

“儿，自然愿意支持父亲。”

“哪怕身死族消。”

裴懿认真的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真心有这种想法，但他清楚父亲是个很执拗的人。

自己无法改变父亲的想法。

那么，即使自己不支持又如何？若未来父亲真的触怒武后，他依旧会被牵连。

裴炎深深的看了裴懿一眼。

将心中之意说出：“大将军程务挺，为我一手提拔。”

“程务挺视我有恩于他。”

“未来我若触怒天后，程务挺将军必然会为我求情。”

“任何忤逆天后者，又有几人能落得好的归宿？更何况程务挺这种手握重兵的军界勋首？未来程务挺必然会遭受我的连累，甚至身死族消。”

说到这里，裴炎语气微顿，看向了远方。

那个方向，是上阳宫。

皇帝李显居住之地。

“我与程务挺不合，此事是从上阳宫内传出来的。”

“这消息，以我猜测，就是陛下刻意制造出来的。”

“其目的，就是想借此挑拨我这个中书令与大将军程务挺的关系，借此削弱天后力量，然后伺机从中拉拢。”

“不妨我就如陛下所愿，真正与程务挺将军不合，让这件事情成为事实；这样一来未来哪怕我河东洗马裴氏被清算，未来朝堂上依旧有程务挺大将军在，陛下依旧有机会拉拢到程务挺这股军界力量，维护李唐江山。”

裴炎话语悠悠，有种视死如归的表现。

他这一脉，出身于河东裴氏洗马裴，是东汉尚书令裴茂的后裔。

先祖裴茂长子裴徽，仕曹魏为冀州刺史，因子孙多在西凉为官，故号西眷。

裴徽四世孙裴慬，由河西返回故乡河东郡，居住在解县洗马川，子孙遂称洗马裴氏。

无论裴氏主脉还是支脉，可都未曾出现过帮助妇女篡夺天下的奸佞，他不愿意去成为这样的罪人。

裴懿沉默。

良久后，他询问道：“可父亲大人与大将军不合这件事情，凭空出现，很快就沸沸扬扬传至于朝堂上下，很明显不是陛下的力量所能做到的。”

“当今朝堂上能让舆情流言扩散到如此地步的，唯有天后。”

“天后，为何要派人这么做？”

裴懿确实想不清楚其中原因。

裴炎思索片刻，言道：“可能天后是担心我与大将军联合，同时反对‘建设武氏七庙’这件事情吧，让这舆情扩散，无论是否真正成功，对于天后来说都是好事。”

“呵呵，没想到我今日之举，不但成全了陛下的想法，也成全了天后。”

......

朝会结束，武后并未回到洛阳宫内休息，而是来到了乾元殿旁的紫宸殿，继续处理政事。

同时，她也知晓了方才朝会结束后，乾元殿外发生之事。

大将军程务挺热情的去寻中书令裴炎，却对裴炎冷言相待？

呵呵。

武后处理完比较紧要的政务后，立刻唤人前来，请程务挺将军至紫宸殿。

程务挺很快就到了。

紫宸殿内，庄严肃穆，气氛似有些低沉，武后身着华丽的朝服，头戴凤冠，端坐案侧。

她目光如炬，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大将军程务挺，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进殿内，映照在武则天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良久，武后淡声道：“你看看这些吧。”

武后让内侍，将数封奏疏递给程务挺。

程务挺不明白武后之意，只能打开奏疏查看，越看他脸色越发难看。

【永隆元年三月，裴行俭大军在黑山击败叛军，俘虏阿史德奉职，阿史那泥熟匐被部下杀死，程务挺凭借战功，拜右领军卫中郎将；然，程务挺战功多有不实，皆因贿哄裴行俭，才获得首功。】

【我军回师，突厥六万骑兵围攻云州，程务挺与代州都督窦怀愆率部将其击败；在此期间，程务挺戮杀百姓、任命将士强取豪夺。】

【永淳二年，绥州城平县的步落稽白铁余，率众盘踞在城平县反叛唐朝，自称光明圣皇帝，设置百官；然后率领部众进攻绥德县、大斌县，杀死官吏，焚烧官府房屋；大帝命令程务挺与夏州都督王方翼共同出兵讨伐；程务挺攻拔城栅，活捉白铁余，将这次叛乱平定下去；因功升任左骁卫大将军、检校左羽林军；其贪没叛军金银钱财不计其数，未曾交予朝廷。】

程务挺脸色阴沉如同潮水般，这些奏疏上的内容简直荒谬，他从未做过这些事情！

噗通。

程务挺当即跪下：“天后知臣秉性，臣怎会做出如此之事？”

武后露出温和的笑容，缓缓道：“朕，怎会不相信卿的作为？”

“不过，有人将这些沉积多年未曾上书的奏疏，于今日上书于朕，朕自然要唤卿来询问一番，并且这些事情，或多或少，也合该调查。”

程务挺心中发凉。

不过他觉得，武后应该不会这么快对自己下手的，因为他从未做过任何忤逆武后的事情。

想来，这些事情应该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程务挺从武后的话语中，发现了很关键的一个地方。

这些奏疏，沉积多年。

是的，奏疏中的各种事情，已经发生很多年了，无论是在黑山攻击叛军、还是突厥六万骑兵围攻云州，这些事情已经是几年前发生的了。

为何，当时此人并没有立刻上书言事？

而是选择在了...今日？

刚刚中书令裴炎还对自己冷言相待，然后此时就有奏疏到了天后这里。

程务挺很快就想清楚了一切。

裴行俭时期，裴炎就已经在替高宗皇帝与天后做事了，可以说诸多战役都有着身在朝中的裴炎参与。

裴炎清楚各场战役的情况。

是否可以认为，早在那个时期，裴炎就已经在暗中对自己堤防，同时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罪证，然后等待着一个时机，拿出来致他于死地？

很显然就是这样，不然的话这些奏疏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为何偏偏今日会出现？为何偏偏中书令与大将军不合的流言充斥朝堂、中书令裴炎今日对自己冷言相对后，奏疏会出现？

一瞬间程务挺就想清楚了很多很多，其实细想一下，裴炎对于自己出手是有可能的，因为目前朝堂上看似是裴炎的一人之堂，可还有掌握着军中诸多权力的自己阻拦，若是能清除掉自己，那么裴炎同时负责军事、政事，那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还有天后准备建设武氏七庙这件事情，中书令裴炎选择反对，而他这个大将军呢？应该会选择支持的，毕竟自己能拥有如今的地位，也是因为武后大力提拔；裴炎很有可能会认为自己支持武后建设‘七庙’这件事情，从而产生了杀心。

裴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害死李弘太子、废掉李贤太子，可都有着裴炎的参与，裴炎连太子都敢害，更何况他了？

程务挺在这边思索这些事情的同时。

武后见程务挺陷入了沉思，似在冷笑，眼中微寒，不过很快她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再次道：

“朕这里有一件事，需要卿去调查。”

“若卿能完成此事，即可将功补过，不知卿认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