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同病相怜的唐老爷

麒麟九器……

这个江佑知道。

因为就在昨天,他才刚从吴掌柜那里听他提起过。

可是我哪来这东西?

江佑思索许久,也得不出答案。

自己身上唯一算得上“宝物”的也就只有娘子赠予他的白玉牌。

但从他对眼前这位魔女唐雨楼的观察,她显然是与自家娘子记忆共通的,所以她不可能不知晓玉牌的事。

这样一来,还有哪样物品能是她所不知情的麒麟器物呢?

入夜,微凉。

似乎是为了映衬这满院子的残破寂寥,天空中骤然下起了小雨。

冰凉的雨丝打在头顶,江佑深吸口气,决定实话实说。

“我不知道。”

他摇摇头,尽可能让自己语气真诚些:

“自从大婚那天后,我所有的事情都是听从娘子的安排,哪怕是在药仙阁,也都是按照娘子吩咐的照办,包括养气一事,也是为了尽快恢复鼋妖毒带来的体虚柔弱。”

言语间,他竭力撇开吴掌柜与其他人的存在,把所有“功劳”都放在了娘子身上。

之所以这样做。

一是怕她觉得所谓“麒麟九器”的来源是吴掌柜,跑去找麻烦;

二来是为了让自己的存在价值变高——

从公孙管家和唐雨楼的对话中可以推测,这位“魔女”尽管有着与娘子相同的记忆,可关乎到细节处还需要仔细回想。

并且就算是“记忆共通”,也做不到读取内心。

这就表明她其实并非事无巨细,尤其是关于之前娘子心中所想,是否留有暗示,伏线……

她皆一无所知。

这就体现了江佑的价值,她需要从自己身上获取所谓“麒麟九器”的信息。

同时也给了江佑足够的可诱骗空间。

被欺瞒的多了,总是要学会些的……

“我只知道我养气时并没有用到任何东西,就连教学手册都是几文钱一本的地摊货,至于为何如此迅速……自那晚娘子从药仙阁离开后就这般快了。”

江佑字字斟酌,力保每句都是实话。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妖女唐雨楼”果然很重视这件事。

她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手里仍旧握紧断剑,过了好久,她才缓缓吐露道:

“把所有你知道的细节都告诉我,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全尸?

难道不是应该留我一条命吗?

“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江佑咬着牙,还是那套说辞。

“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唐雨楼没那么多耐心,刚恢复意识,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小姐,可否容老奴说句话?”

公孙榆忽然走近几步,

“老瞎子,你想说什么?”

对于“小姐”这个称呼唐雨楼表现得不置可否,但对这位管家的动作却没有阻拦。

公孙榆慢慢靠近,一直来到江佑身前,粗糙的手掌伸到胸口,随手摸了一把,拽下来一块白色玉牌。

“小姐,你应该还记得这东西……”

他先是提点一句,紧接着慢悠悠道:

“我家小姐对姑爷很是看重,所以如果你以后还想出来,就真的不能杀他,况且……这枚玉牌的主人还活着,小姐依旧还很危险。”

听见这话,唐雨楼不知想到什么,冷声道:

“连个‘一筑未满’的家伙都杀不掉,真是废物!”

说罢,她身形一闪。

下一秒,身形凝滞,白玉牌出现在她的手里。

“老瞎子,我可以不杀他,但是切记,你们唐府……包括你们家小姐,最好不要干预我任何事,否则……”

说到此处,她一双冷艳美眸中精光乍现。

紧接着,就只见她单手收剑,另一只手挥动衣袖,淡淡的紫罗兰芬芳渐渐散开,一抹与之气质不符的黑雾骤然包裹住了面前的江佑。

这种感觉,就好像吸了一大口煤气,呛的他说不出话来。

“咳咳!”

江佑拼了命的咳嗽,伴随着肺部的撕裂感,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酸软无比。

好不容易等到雾气散去,紧随其后的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由内而外的扭曲,仿佛各个脏器都被打了个结似得,充满了绞痛感。

“小姐,你……”

公孙榆大惊失色,刚想阻拦,可还是慢了一步。

全身剧痛,瘫软在地的江佑,已经被唐雨楼拎在手里。

她回身瞥了一眼,淡淡道:

“放心,我会先留着他,直到我下次出来,但这个人……我要带走,等我找到麒麟九器的下落,再还回来。”

说完,她飞身越过高墙,带着江佑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

唐府内外寂寥幽静,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紫罗兰的香气。

倒塌的院墙下,公孙榆发出一声哀叹。

“唉……”

“老爷,夫人。”

他缓步走过去去,俯首请示道:

“恕老奴无能,没能留下小姐。”

“公孙管家快快起来。”

唐文州先是搀扶起这位老友,旋即问道:

“刚刚那位……便是楼儿的相公……”

从大婚那天起,唐文州就一直在外访友,好不容易回来,偶然见到江佑一次,还误把他当成了家丁。

况且昨日方才归家,就立马张罗着打发走家丁仆人,都没来得及询问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所以从始至终,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相比之下,唐夫人柳茹则知道的多些,立马解释道:

“老爷,是这样的……”

她言简意赅的叙述了这几日近况。

刚说完,就见到自家老爷微微蹙眉,不满道:

“鼋妖毒?怪不得……茹儿,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啊……”

“老爷,我还不是心疼楼儿……”

见唐文州不悦,柳茹满脸委屈,替自己辩解道:

“自从那个妖女出现后,咱们唐家上下人心惶惶,虽说老爷已经找到法子,给楼儿找个相公,利用元阴之气外泄之法压制,可万一此事不成,待到那妖女出现定是会迁怒于我等,所以我便想着莫不如提前做些准备,把那江佑留在唐府,这样即便妖女苏醒,也好有个杀伐出气的人选……”

“昏招,实乃昏招啊!茹儿,这……唉!”

看着泣不成声的夫人,唐文州既心疼又愤慨,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叹了口气,问道:

“除却下鼋妖毒一事外,你还做过什么?”

“没有了。”

柳茹擦干泪水,诚恳道:

“我并没有想要杀他,只是想着将他留住,谁知……”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唐文州惋惜的摇摇头道。

“老爷,是老奴不好。”

公孙榆这时站出来,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是老奴没有及时制止夫人,不过如今也算因祸得福,姑爷虽然被小姐送出城去,可他品性极好,虽不知事情,可却也偷偷跑回来。”

听了这话,唐文州宽厚的眉毛扭成八字:

“刚刚那火……就是他放的?”

“正是。”

“所以,你其实知道他悄悄潜入唐府,这才拉着我跟夫人一同去救火?好让他与那妖女相见,转移妖女对我们的仇恨?”

“老奴擅自做主,望老爷恕罪。”

公孙榆这句话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想。

“你们……”

看着事事欺瞒自己的夫人和管家,唐文州莫名有种对“江佑”同病相怜的感觉。

但仔细想想,他们的做法又都是在替自己、替楼儿、乃至唐府考虑,又无法说责。

“所以你也是希望……妖女杀了他?不然凭借你的能力,哪怕刚刚距离很近,但你应该也是有办法让他不中那毒瘴的。”

唐文州问道。

“老奴并不希望姑爷死,不然最初也不会站出来阻拦。”

那只瞎了的眼珠透着浑浊的褐色,公孙榆单手捂着半边脸,沙哑道:

“当时,老奴是不能阻拦,否则……小姐真的会杀了他。”

见唐文州不明觉厉,他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依老奴观瞧,那毒瘴乃是小姐‘四设海渎’时炼化某种仙物所附带的能力,与蛊毒相近,若是判断无误,该毒并不会直接要了姑爷的性命,而是会延迟持续一月左右,算算日期……正好是她下次出现的时日。”

“因此,老奴判断她应是用这毒瘴来要挟‘其他小姐’,若是有人妄图阻拦她出现,那么姑爷就会在一月后暴毙而亡。”

听完这话,唐文州深吸口气,不知心中所想。

“姑爷身上的麒麟九器是怎么一回事?”

少顷,唐文州又问。

“这……老奴不知,小姐未曾告诉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