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浪渐息,破晓的阳光无力地穿透薄雾,给湿漉漉的甲板镀上一层惨白的光。
萧瑾一夜未眠,他反复思考着风暴的蹊跷,总觉得事情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陈船长刻意回避的态度更让他坚信自己的直觉。
他走到正在指挥船员修补船体的陈船长身边,“陈船长,船还能继续航行吗?”
陈船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疲惫地点了点头,“修补一下,应该没问题。”
“我想再检查一下船舱。”萧瑾的目光锐利,直视着陈船长。
陈船长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萧公子,船舱现在乱糟糟的,还是等整理好了再去吧。”
“不必了,我现在就去。”萧瑾没有理会陈船长的推脱,径直走向船舱入口。
船舱内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海水的腥咸味,货物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萧瑾仔细地检查着每一处细节,他发现一些货箱的摆放位置与之前记录的有所不同。
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货箱的底部,发现了一些细小的沙粒。
这些沙粒并不像是海沙,更像是……河沙。
这时,几名船员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不满的神色。
“陈船长,我们还要继续航行吗?这次差点就葬身海底了!”一个身材魁梧的船员抱怨道。
“是啊,这海太邪门了!我们还是返航吧!”另一个船员附和道。
陈船长脸色一沉,“返航?货物怎么办?我们的损失谁来承担?”
“命都没了,还要货物干什么!”魁梧船员的情绪激动起来。
“就是!我们不干了!”其他船员也纷纷表示不满。
争吵声越来越大,吸引了更多船员围观。
萧瑾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走到陈船长身边,低声说道:“陈船长,我有些发现……”
陈船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萧公子,你先去休息吧。”
萧瑾没有理会他,提高了声音说道:“我发现船舱里有一些……”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脸色苍白的王客商身上,“……有趣的东西。”
双方的争吵越来越激烈,魁梧的船员一把揪住陈船长的衣领,“你眼里只有钱!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其他船员也纷纷围了上来,气氛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演变成肢体冲突。
萧瑾站在人群中央,高声说道:“诸位!我知道你们害怕,但恐惧源于未知!我告诉你们,之前的危险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陈船长脸色铁青,厉声喝道:“萧瑾!你休要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萧瑾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块沾着河沙的木板碎片,“诸位看看这是什么?这是我从船舱底部找到的。这可不是海沙,而是河沙!说明有人故意在船底做了手脚,让船在风暴中受损!”
他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王客商身上,“王客商,你运送的货物是什么?为何如此害怕返航?甚至不惜让整艘船的人陪你冒险!”
王客商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萧瑾继续说道:“我查过你的货物清单,上面写的是瓷器,但实际上,你运送的是私盐!你害怕官府检查,所以才想方设法让船返航!”
船员们恍然大悟,纷纷怒视着王客商。
魁梧船员一把推开陈船长,走到王客商面前,怒吼道:“你竟然拿我们的命开玩笑!”
萧瑾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现在危险已经解除,我们继续航行。至于王客商和陈船长……”他顿了顿,眼神冰冷,“我会把他们交给官府处理!”
船员们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纷纷表示支持萧瑾的决定。陈船长颓然地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完了。
王客商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颤声说道:“萧…萧公子,我…我的货物……”
王客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萧…萧公子,我的货物…虽然是私盐,但…但价值不菲!若是…若是路上再出什么意外,我…我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他搓着双手,眼神里充满了焦虑和乞求,“能否…能否加强些保护措施?我…我愿意额外支付费用…”
萧瑾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王客商,你以为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你差点害死了整船人!如今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王客商脸色更加苍白,却仍不死心,“萧公子,我知道错了!求您…求您通融一下!只要货物安全抵达,我…我愿意将一半的利润孝敬您!”
此言一出,周围的船员们顿时议论纷纷。
一些人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神色,另一些人则面露担忧。
魁梧的船员上前一步,瓮声瓮气地说道:“萧公子,这王客商的货物确实价值连城,若是能分一杯羹……”
另一个船员立刻反驳道:“你疯了吗?私盐可是犯法的!要是被官府知道了,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船员们分成两派,争吵不休。
王客商见状,心中暗喜,连忙添油加醋道:“萧公子,只要您点头,我保证大家都能分到好处!足够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陈船长颓然地坐在一旁,听着王客商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萧瑾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眉头紧锁。
他明白,王客商的提议极具诱惑力,很容易瓦解船员们的意志。
而且,加强保护措施确实需要消耗船上大量的资源,如何分配这些资源又是一个难题。
他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陈船长身上,“陈船长,你经验丰富,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陈船长抬起头,目光与萧瑾相遇,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萧公子,这……”
陈船长叹了口气,“依我看,王客商的货物既然如此贵重,不如安排专人看守,所需人手和资源,就从他的货物利润中扣除。”
萧瑾赞许地点了点头,“陈船长言之有理,但具体如何操作,还需仔细商议。”他转向王客商,语气不容置疑,“王客商,你的货物价值几何?”
王客商眼珠滴溜溜地转,支吾道:“这…这…不好估量…”
萧瑾冷笑一声,“不好估量?那我就帮你估量!”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翻到其中一页,“根据市价,你这批私盐至少值五千两白银。我安排十名船员日夜轮流看守,每日耗费的资源折算成白银,约为五十两。从扬州到泉州,航程约需半月,也就是七百五十两白银。如何?”
王客商脸色一变,七百五十两,对他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他还想再讨价还价,却见萧瑾眼神冰冷,周围的船员也虎视眈眈,只得咬牙答应。
萧瑾随即安排人手,将王客商的货物转移到船舱深处,并设立了严密的警戒线。
他还制定了详细的巡逻方案,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多出来的资源,萧瑾则用于改善船员们的伙食,并承诺抵达泉州后,会给予每人额外的奖赏。
船员们欢呼雀跃,对萧瑾的安排心服口服。就连之前对萧瑾心存疑虑的陈船长,也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在萧瑾的努力下,商船一路平安,终于抵达了泉州港。
王客商的货物也完好无损,他虽然肉疼,但也只能乖乖地支付了七百五十两白银。
看着繁忙的码头,萧瑾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他长舒一口气,正准备下船,却突然感到背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