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局中试探，暗流难平

冬夜渐深，香凝阁的厅堂灯火摇曳，楚盈与陆芙蓉对坐相谈，虽隔着一杯清茶，气氛却如潭水般沉静。陆芙蓉低垂眼睑，手指轻轻拨弄茶杯，思忖片刻，抬头缓缓道：“程钰此次查江南商界，怕是不仅是巡查表面那么简单。若无周密准备，只怕稍有不慎便会引火上身。”

楚盈轻轻点头，眼神微凝：“程大人言辞虽冷，却并未直接威胁，也不曾真正动手。程钰的冷酷，反倒让我心生疑虑。此人行事手腕冷静理智，若他真要打压江南商界，为何还未采取任何实际行动？”

陆芙蓉略显沉思，轻声道：“若我所知无误，程钰此行的确有意查访，却不急于打压。怕是他受人之托，以试探为主，不欲轻易决断。”

“受人之托……”楚盈的手指在茶杯上缓缓拂过，微微眯眼，思索着其中深意，“他是奉谁之命呢？若真是朝廷的意思，为何并未行旨直查，反倒带着几分试探？”

陆芙蓉轻轻摇头，淡然一笑：“楚姑娘，朝廷中事错综复杂，许多旨意并非明言。或许此行的真正意图，不止出自皇帝之手，也许是朝中某派暗中推动。君曜前脚刚走，后脚便是程钰下江南，这两人前后脚而至，背后的关联恐怕不小。”

楚盈心中微凛，陆芙蓉言之有理。若朝廷中不同派系对江南商界存有不同意图，君曜和程钰的相继到来，便如两条暗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其中的权势角力，更非她一人所能轻易窥探。

想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眉间透出一丝忧色：“陆姐姐，此番局势复杂多变，若香凝阁能再多探一探，看看程钰随行之人中有无什么特殊身份或密令，便可一窥其真正意图。”

陆芙蓉点头，目光深沉，莞尔道：“楚姑娘放心，香凝阁的消息网遍布江南，若程钰有何异动，不出几日便能得知。我只是担忧，你既已成江南商界的领头人，未来将是程钰关注的重心。此次风波中，恐怕少不得暗涌。”

楚盈微微颔首，心中明了。她早知互助会之事会招致朝廷的疑心，然而此时局势复杂多变，退缩只会让江南商界陷入被动。若她能与江南商界的盟友同心协力，或许还能稳住局势，不至于为朝廷所吞并。

她正沉思间，忽见一名侍女走进来，低声在陆芙蓉耳边耳语几句。陆芙蓉眉头微皱，随即神色如常，向楚盈轻声道：“程钰那边确有消息，刚刚在城外遇见一队快马从京城而来，似乎携带密函，不日便会送至程钰手中。”

楚盈闻言，心中一凛。密函？看来程钰此次行事不仅仅是按常规的例行巡查，背后恐有更重要的使命。她隐隐感到，这封密函的内容极有可能直接决定江南商界的命运。

“若真是朝廷密函，此行之意便不再是单纯的试探。”楚盈低声道，眉头微蹙，心中已有几分不安，“程钰此人虽冷酷，若有命令在身，江南商界稍有不慎便会步步被缚。”

陆芙蓉点头，神情凝重道：“看来这封密函至关重要，若能知晓其内容，便可提前布局，以免被程钰牵制。我会设法探明此信的来历，若有确切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楚姑娘。”

楚盈朝陆芙蓉微微拱手，眸中带着一丝感激：“多谢陆姐姐仗义相助。江南商界若真能度过此劫，日后必当共谋大局。”

陆芙蓉微微一笑，眼神中透出几分复杂之意：“楚姑娘毋需多礼，我素来崇尚自立自强，朝廷若无视江南百姓，商贾若不自保，便只能受制于人。能助楚姑娘一臂之力，亦是助我香凝阁一份未来。”

数日之后，程钰果然收到密函。他的随从来往频繁，守卫明显加强，素心居和香凝阁的密探虽各怀心思，但程钰的举动皆在他们的密切监视之下。

一日黄昏，陆芙蓉派人送来消息：程钰的密函中含有“朝廷密令”，暗示若江南商贾有合谋之举，钦差可直接采取强制手段，以“削减乱党”为名，镇压江南的地方势力。楚盈听闻，面色微微一变。

她心中明白，朝廷的这种密令意味着江南商界的动向早已落入了京中某些势力的眼中，甚至可能早就列入“削减”之列。她本打算谨慎行事、以静制动，然而程钰的来势汹汹已容不得她坐以待毙。

楚盈沉吟片刻，召集方信与林掌柜等人商议对策。方信刚得知此密令之事，眼中隐隐带着怒意：“朝廷当真一意孤行，竟视商贾为乱党！我们经营江南多年，从未有谋逆之举，为何竟如此不容？”

林掌柜摇头叹息，语气中带着无奈：“朝廷一向忌惮地方势力，商贾虽无权柄，但财力雄厚。若成合力，的确会引得皇权不安。程钰既持密令而来，怕是绝无退让之意。”

楚盈眼神微冷，目光沉静如水：“眼下若要破局，便需主动出击，稳住程钰，确保互助会的隐秘性，同时削弱朝廷的戒心。”她转向方信与林掌柜，沉声道，“江南商界自成一体，但亦有各自的领域和分工。我们不妨暂时分散，不表现出任何联手之意。”

林掌柜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楚小姐所言有理，若程钰所见所闻皆是各自为营，便难以捏造商贾勾结之罪。”

方信略一思忖，随即赞同道：“此计甚好，且每家商号继续经营，互助会的联系暂时放缓，若程钰无从得知其中关联，便会逐渐松懈。”

楚盈轻轻颔首，神情冷静道：“正是如此。此时需格外谨慎，不可稍有异动，若程钰得知我们密谋，便会直接加罪，届时江南商界恐怕无一幸免。”

众人皆面色凝重，彼此对视，暗中下定决心。黄天成更是补充道：“若真要稳住局势，需借助陆芙蓉的消息网密切关注程钰的每一步，若有异常，便能立刻反应。”

楚盈深深望了黄天成一眼，心中赞许黄老爷的沉稳与果决。此计虽险，但亦是江南商界目前唯一的退路。她微微一笑，缓缓道：“如此，便请各位依计行事，待程钰此行风波稍歇，再行复盘。”

翌日，江南商界各自恢复往日之态，众人依旧如常经营，表面上彼此不再走动，更未有任何异动。素心居也低调处理茶商之事，楚盈更是足不出户，所有人都小心翼翼，避免引来任何不必要的关注。

程钰巡查江南多日，虽暗中察觉到些许异样，却始终未找到确凿证据。几日后，他的神色渐渐松懈，眼见江南商贾各行其道，似乎确无异常，不得不暂且按下疑虑。

而在香凝阁的暗探持续监视下，程钰的一举一动皆被陆芙蓉掌握。陆芙蓉冷静沉着，掌握着程钰动向，第一时间告知楚盈，确保了江南商界的反应在每一步都不出任何纰漏。

一月后，程钰的巡查接近尾声，却依旧未能找到“乱党”的迹象。皇命在身，他虽不甘心，却不得不准备返京。送别宴上，江南商界的代表皆亲自前往，黄天成、林掌柜等人皆恭敬有礼，送上丰厚的礼物，宾主之间气氛看似温和祥和，实则暗藏波澜。

宴席结束，程钰回头望了一眼这座繁华的江南城，目光中透出几分冷意。他始终未能确凿找到“勾结”之罪，但却未曾相信江南商界的平静是真。程钰一行人消失在江南的夜色中，江南的各个商号之人暗暗松了口气。

夜色下，素心居中，楚盈站在庭院中仰望夜空，寒意侵袭，她目光冷冽，心中已然生出新的筹谋。

她明白，这一波风雨虽然暂时平息，但江南商界若无更强的根基，下一次朝廷的震慑必定更为严厉。而她，必须要为江南布下一张更牢固的网，以应对未来的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