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中的玉册震动剧烈,似有灵光流转。
陆岐倏然睁眼,只见吕志勇的动作,仿佛在空中凝滞了一般。
拳头不得寸进。
陆岐再度闭眼,静心感应着识海中的玉册。
意识沉入识海的刹那,玉册微微震荡。
那上面既无言语,也无文字,却有一股玄妙的信息流直接没入他的意识之中。
仿佛天地至理自然而然地烙印在他的心神深处。
【解除凶兆。】
【你居然抓住了那一线生机,从谭子昂手中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获得一次推演机会,以市井地痞推演大道。】
……
【第一年,你被亲生爹娘弃在城中最大的赌坊门口,赌坊老板见你可怜,收你为义子。】
【第八年,跟着赌坊打手学得一身蛮力,没几日就能把同龄孩子打得满地找牙。】
【第二十四年,锻炼筋骨近十年,偶得武师赏识,将所攒的二十余两银子交予武馆,日夜药浴,终入筋关。】
【第二十七年,学得《金石手》,一拳能打碎石墩,已是一方好手。】
【第三十九年,苦修金石手十余载,你终于悟得其中真谛,将拳法推至圆满之境。】
【第四十七年,朝廷来了新的知府,要整顿市井,你带着一众兄弟四处躲藏。】
【第四十八年,已过筋关的你,被官衙兵丁满城追捕,无处可藏,死于乱刀之下。】
……
金石手,圆满!
武道修为,筋关入门!
此后,玉册的光芒迅速黯淡,归于平静。
就在这时,腹部传来一阵钝痛。
陆岐猛然睁开双眸,只见吕志勇的拳头已经深深陷入他的小腹,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漆黑的瞳孔中,涌出了些许清澈的迷惘。
预想之中的剧痛并未出现,反而,腹部只有一种轻微的酸胀感,就像是被顽童胡闹般捶打了一下。
有点痛,但完全可以接受!
吕志勇同样愣住了,手臂轻微颤抖。
他在谭府多年,不知打断过多少人的手脚。
就是那些自诩武艺高强的江湖人,挨上他这一拳也要躺上半月有余。
这一拳下去,普通人接了,必然是要吐出血来的。
可是,眼前的陆岐,只是微微皱眉?
要知道,他吕志勇可是接近筋关的武者啊!
在这新安县城里,除了定安卫外,再无敌手,亦从未有人能这般轻描淡写地接下他的拳头。
哪怕是官衙兵丁,也只能靠着人多势众,才能与他一战。
“你怎么不使劲?”
陆岐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有些急促,他已经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双手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竟是直接挣脱了铁链。
铛——
铁链断裂的声响在柴房内回荡。
陆岐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仿佛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被重新锻造。
这感觉,就像自己是真的经过了十多年的苦练一般。
寻常人的血肉筋骨,天生地养,终其一生地锤炼,都只能半步筋关。
而饮宝泉吃宝药,才将肉身强度推入了另一个层面。
当然凡事有例外,也有惊才绝艳之辈,硬入筋关。
这种感觉又让陆岐觉得有些陌生。
说到底,他毕竟不是那个从小在市井中长大的地痞混混。
“你……”
吕志勇后退半步,表情就像见了鬼一般。
“怎么可能?!”
他可是从小习武,十几年如一日,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一身横练功夫,就连定安卫都要给几分薄面。
而眼前这个家仆,方才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脚虾。
他亲眼见到,陆岐踹一脚谭老爷的书桌时反倒要站不稳。
这样的陆岐,怎么可能挡下他的拳头?
更何况,那副铁链是特意定制的,换成是他吕志勇想挣脱,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陆岐没有说话,近乎本能的掌控感,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
眼前的昏暗仿佛褪去了几分,他甚至能看清灰尘在空气中的轨迹。
耳畔传来的声响也愈发清晰。
连吕志勇急促的呼吸声都一清二楚。
“装神弄鬼!”
吕志勇不再多想,低吼一声,右拳轰出。
这一拳的来势,远比方才凶猛数倍,带着锐利的破风声,直取陆岐面门。
可在陆岐眼中,这拳势竟显得有些迟缓,甚至能看清吕志勇发力时肌肉的走向。
这便是筋关武者的视觉敏锐度吗?
身体几乎是本能地作出反应,陆岐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迎了上去。
金石手,拳法的要义就在于一个字。
硬!
硬到连金石都能击碎。
砰!
两只拳头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陆岐只觉得手臂一麻,身形没有丝毫动摇。
而吕志勇,闷哼一声,踉跄退了几步。
“你到底是谁?!”又惊又俱的吕志勇,冷声喝道。
眼前陆岐所表现出来的力量,绝非一个家仆可以做到。
莫非是沈家派来的探子?
不可能!
吕志勇立马将这个想法排除掉。
以陆岐表现出来的身手,最差也是高高在上的供奉,怎么可能甘为探子!
“我是谁?”
陆岐轻声笑道,“一个死过一次的人罢了。”
说着,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紧握成拳。
方才那一记硬碰硬,让他更加熟悉了这具充满力量的身体。
“你知道的太多了。”吕志勇沉声说道,“不管你是谁,今天都别想活着离开。”
话音未落,寒光乍现,短刀出鞘的速度快若闪电。
这是吕志勇压箱底的本事。
十年前,他曾用这一招,当场割下过一个江湖高手的项上人头。
然而刀锋离陆岐咽喉只有三寸时,突然停住了。
吕志勇的手腕被紧紧扣住。
他甚至能感受到骨头在咔咔作响。
咔嚓。
一声脆响。
“啊——”
吕志勇的手腕应声而断,大声惨叫。
剧痛让他的手不自觉地松开,短刀跌落在地。
“我说过,别轻举妄动。”
陆岐加重了几分力道,“现在,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以为……”
吕志勇还想挣扎,但很快在剧痛下屈服,“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陆岐没有丝毫怜悯之意。
前世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了,无非是看谁的手段更狠,谁的拳头更大罢了。
“叶挽霜,真的是青丘门送来的?”
“是,是真的。”吕志勇痛苦地哀嚎着回话。
就在这时,柴房外传来脚步声。
眼见吕志勇就要出声呼救,陆岐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吕志勇的咽喉。
这一手的力道恰到好处。
既不至于让对方发出声音,又没有直接掐断气管。
柴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大哥,吕护卫怎么去这么久?”一个年轻家丁的声音响起。
“闭嘴!”另一个粗狂的声音呵斥道,“老爷吩咐过,没有命令不许靠近柴房。”
陆岐故意大声哭嚎:“吕护卫,求你给条活路吧……”
柴房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旋即便快速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