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一年前老公在鉴宝主播那鉴得地摊淘来的四块银元为真后，便沉迷古玩不可自拔。
有一日我打扫家里时，看见他的古董翡翠镯子有点脏便拿来刷了刷。
素来温和的他头一次大发雷霆摔锅砸碗。
「七位数的东西让你刷得只剩零头了！败家女人除了打扫卫生还会干什么！」
自那次后我再也不敢过问他淘古玩的事。
直到昨日，儿子发烧送往医院，缴费时提示余额不足。
我才知道。
家里七位数的存款真的只剩个零头了。
1
医院缴费窗口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挥着手示意我赶紧让开。
「钱不够就再去凑凑，别耽误人家后面排队的人！」
我换了几张卡，里面的钱都不足以支付仅1998元的医药费。
后面排队的大爷大妈对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这年轻媳妇真可怜，医药费都交不起了家里的男人还在玩手机。」
我看着身旁的老公气不打一处来。
他戴着耳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时不时朝手机屏幕乐呵呵笑。
「刘家成！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卡里的钱都去哪了？赶紧缴费别影响儿子输液啊！」
他摘下一只耳机啧了一声，手指指了指屏幕便背对我不再言语。
我熟悉这个动作，他每每和那个叫大可鉴宝的主播连线的时候。
我每次说话他都会这样打断我示意让我闭嘴。
无奈之下，我只好打通婆婆的电话以银行卡异常的借口求助。
她倒是爽快，不过五分钟就转了五万块过来。
随着转账过来的还有她对我的埋怨：
「钱收到了吧？医保不知道刷的吗？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就不问了，你作为贤内助要好好帮家成料理好家务事，让他安心管厂子里的活，别让他多操心！」
我哪里不知道刷医保，只是这种小钱平常都习惯了二维码支付，
要不是今天顺手，我都还不知道家里的钱一夜之间就人间蒸发了。
账户明细只显示收款方为：大可文化有限公司
本想借婆婆的嘴敲打刘家成，没曾想又换来一通训斥。
儿子输完液已是后半夜。
一路上刘家成都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我斜撇过他的手机。
仍旧在和那个叫大可鉴宝的主播聊得热火朝天。
到家后，我安抚好儿子睡觉，见我上床刘家成立马就起身又准备去厕所躲着。
我一把拽住他的衣角，「卡里的钱去哪了？！能不能别再和那主播聊了，你是被灌了迷魂汤是吧？！」
他不耐烦皱皱眉摘掉耳机，终于放下了手机。
「我在忙正事，是男主播又不是女的，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月末厂子那边甲方的尾款就结过来了，一天大惊小怪什么，四百多个而已，等我前些天捡漏的这幅老画出给买家就能翻几倍赚回来了。」
「而已？你知道四百万是多少个工人几个月的工资吗？厂子又不是我闫林玲一个人的厂子，当初我们闫家并过来时就说好我们夫妻盈亏共担，你怎么能因为那些玩意儿就当甩手掌柜了，你对得起我爸妈的信任吗？」
他关掉了手机，终于正视起我来，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要不是一年前你把那古董镯上的沁给刷掉了，家里至于这么吃紧？那镯子我都谈好价了七百个出手！」
又是这件事，我确实无可辩驳，只能哑火。
刘家成眼皮向上一翻，啧了一声后便撇嘴摔门而去。
听着隔壁书房肆无忌惮的聊天声，我知道今晚又是分房睡了。
我们已经分房大半年了，虽说当初是图着门当户对相亲结的婚，没什么太深的感情基础。
可有哪家新媳成婚不到三年，就分房的。
一股深深的危机感袭来，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这次和上次不同。
2
盯着大可鉴宝直播间里连麦的那个叫大可的女头像。
我才知道，主播原来不叫大可，叫华子。
是因为一年前一个叫大可的女观众连麦到了主播，通过一双美腿火了起来。
为图节目效果才改成这个名字的。
现如今刘家成给转账四百万的那个账户告诉我，这是剧本，不是偶然。
他比我更早接触家里生意，比谁都精明，我都懂的事，他怎么会不懂？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瞪着手机一夜没睡，大清早产品经理就一个电话打来，叫我赶紧去厂里。
出门之前我叫了刘家成两三次，都没叫醒。
「张经理，新机器那边不是都调好参数了吗？为什么这一批货还会废？」
在张经理身旁新来的设计师支支吾吾。
「闫姐，都怪我那天下午请假了，我想着都是老师傅，就没盯着，哪知道他们看不懂新机器上的英文……」
一夜未眠加上刘家成的事，急火攻心，一气之下我没忍住吼了出来：
「分内的事都干不好！这么高的工资把你请来是让你消极怠工的吗？！这点职业道德都没有，我看常青藤高材生也就这样了。」
深吸一口气后我立马打了个越洋电话向甲方那边解释缘由。
由于多次合作，对方对我也信赖有加，便也不再追究违约。
只减少了一些件均价，还主动给我们延长了交货时效。
挂掉电话之前，那边懒懒的声音打了个呵欠。
「亲爱的，我理解你很着急，但是下次不要再在午夜给我打来了哦。」
一瞬间我的耳后一阵嗡鸣，居然给忘了M国现在是凌晨五点。
这个电话能打通，真是往日交情过硬。
幸好平时去那边谈生意的时候没少给他买礼物。
自刘家成沉迷古玩不务正业，接手厂子里的事这一年来。
我熟记每个甲方和供应商的喜好，与下属员工打成一片，从不出差错。
可我不知道怎么今天就居然接连不顺。
我转身回到办公室，刚想敲门给设计师道歉。
就听到张经理正在安慰哭得泣不成声的设计师，
「你多多理解闫姐吧，刘总这一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没来公司几次，她一个女人要撑起这个厂子真的不容易。」
设计师忿忿不平，搭着哭腔还义愤填膺：
「我看她肯定就是提前进更年期老公出轨了过得不幸福，就知道对我们发脾气，也不知道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
我发消息让财务小王给二人买了两份甜品和咖啡便默默离开
一路上我端详着车窗里映出的脸庞，除了憔悴，看不出别的什么。
下午四点回到家，只见书房里的刘家成还在盘弄着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和那个叫大可的「女观众」聊得火热。
我正想和他说今天的事，可他却重重砸开书房门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
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吃力倒在了地上，茶几上的零食水果散落一地。
水果刀砸下时，离我的脸就仅仅只隔了一公分。
「闫林玲！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请来的那个设计师吗？！人还没呆几个月，就被你给气跑，你说，那批新机器以后谁来开，新产品谁来做！」
大脑瞬间空白一片，我下意识拿起手机想打通HR的电话。
却只见OA审批里设计师的离职流程只差我的同意了。
委屈和焦灼在心里交织蔓延，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我们结婚那天刘家成的誓词。
他说，会让我一辈子享清福，不让我的鬓角生一丝白发。
在闫家我是公主，在他刘家成这里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心尖宝贝。
3
刘家成一个解释道歉都没有，摔门而出后便几日未归家。
我头一次对他买的那些古玩产生了好奇，于是便连线了时下最火的阿水鉴宝。
刘家成花了四百多万购入的那幅古画进入主播阿水的视线后，他就沉默了。
他紧皱眉头推了推眼镜，欲言又止。
「姐，证书是真的，但你入天局了。」主播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做局的这个人啊，我惹不起。嘶，你这个概率约等于000000001，能懂吗姐？」
我还在一脸懵，弹幕便为我揭晓了答案：
证书是真的，东西也是真的，但现在的东西不是真的了。
言下之意，真货被换了假货。
我关闭了连麦，在这幅画面前愣了足足十几分钟才想了过来。
刘家成打给大可文化有限公司的那四百多万，并不是价码，而是鉴宝费和买家介绍费！
对啊！他这样的生意人又不傻，哪会傻到因为一个女人或者主播的吹捧就去花这么多钱在他们那买价值不等的古玩。
一瞬间我心中的迷立马就解开了，对刘家成的气也消了一半。
起码他没有花冤枉钱去买古玩，而是真的眼光独到能淘到好东西。
只不过如今被人做了局，那我得赶紧告诉他！
正在这时，张经理又急匆匆一个电话打来，告诉我厂子里又出事了。
但到了厂子里，眼前的一切让我再次无法呼吸。
那个「女观众」大可此时正挽着刘家成浓情蜜意。
而他们身旁站着的是我气愤不已的公公和婆婆。
公公首当其冲上来就是当头一棒，「你好歹也是闫家出来的女儿，怎么会让厂子经营成这样？！为什么好好的厂子现在公账上多了三千多万的亏空！」
婆婆捶胸顿足，对着我又哭又骂：
「我当初就说让你别管厂子里的事，家成还好心劝我让我信你，可现在的结果却是这样，现在工人工资都要发不起了，破产算了！」
我连忙解释：
「爸妈，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公账我前几天才检查过，怎么会有问题？」
大可走过来，温言软语连连安慰二老，又是递药又是抚背。
而刘家成得意洋洋看着我，话语里却是为难。
「要不是可可家里路子广，帮我们去银行批了一大笔下来，我都还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
「闫林玲，当初你跟我说不想当家庭主妇，我让你去经营厂子是信你，可我没想到如今你不仅把我请来的设计师气跑了，还让账上亏了这么多，我想我们真的可能不适合当夫妻，离婚吧。」
4
我完全没办法接受他们口中的事实，全都是子虚乌有！
「爸，妈，你们冷静一下，每一笔公账我都会仔细核对，最近一笔最大的支出就是废货品的重制，也完全在预算内，根本不会出现你们说的几千万的亏空啊，」
「而且，你们怎么会信任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刘家成，你被人做局骗了你知不知道？」
刘家成根本听不进去，只一心怪罪我，要和我离婚。
争论无用，我马上叫来财务总监核对公账。
而就在几日前好好的账目，突然那笔废货品重制的费用，突然就变成了他们口中三千多万的亏空。
全部都是向不同供应商购买原材料的支出。
那些供应商，全都从前是和刘家有密切往来的。
我立马明白过来，哪里是刘家成入局被骗，
他这分明是自己的亏空填不上，不惜要做假账踢我出局吞掉我的那份财产。
我冷哼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们一家子在这等着我是吧？当初我们老闫家的厂并过来说好亏损共担，现在你们是要全部吞了对吗？」
公婆义正言辞，言语凿凿：「当初你们家那个废厂才值几百万？现在不让你赔钱就是对得起你了！律师已经拟好协议书了，你签了就不让你赔了！」
他们根本不在乎账目到底是真是假，亏空谁造成的，只要钱都在他们刘家的袋子里，那错就应该全是我的。
而这时，财务小刘给我发来消息：
「姐，离职之前我觉得我还是要告诉你，这几日公账走了很多钱，都是打去了一个叫大可文化的公司，账目是总监做的，我昧不下良心，所以还是选择辞职，感谢你这一年来对我的信任。」
我熄灭屏幕，终于才冷静下来，既然大可那个女人能和刘家成联起手对我做这种事。
并且资金流向都是通往她的公司，那么他们之间的利益联系必定不浅。
我不知道他们背后有什么样的交易，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刘家成现在对这个女人一定是信任的，并且他对自己入天局的事毫不知情。
事已至此，那我也不必再告诉他关于那副老画是被调包赝品的真相。
「爸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们，首先，我们闫家并过来是婚后的事，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你们没有义务要求我一个人承担这所谓的亏损。」
「第二，现在刘家成出轨的事实有这么多双眼睛见证，我想二老还是好好考虑下到时候要怎么和我的律师谈谈吧。」
「第三，如果你们执意要鱼死网破，那我不介意去请外部审计来核查这个账目的真假！」
但后续并没有我想想的这么顺利。
刘家成很狡猾，所有给小三的消费都走不是我们的夫妻账户。
厂子里那日瞧见的人也对这事闭口不谈。
更别说请外部审计查账目了，财务根本不配合。
刘家成就这么和我耗着，毫不避讳直接摊牌和小三在外潇洒，
他笃定了我不敢请监管，毕竟现在这还是我们夫妻共有的厂子。
就在我决定带儿子搬回娘家的那一日。
刘家成书房里没带走的那些古玩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再次连麦阿水鉴宝，主播在看到一屋子的东西逐一鉴定后。
十分夸张的睁大眼，直播间直接响起战歌，「开门啊，你这很开门，直播间家人们，全体起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