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吊唁

张志远掐了个火决，把黑衣和斗笠点燃，升起的火光照亮无人且逼仄的小巷，一个老乞丐探出头那看了一眼，吓得缩了回去。

一阵乌鸦嘎嘎的叫声传来，风卷起燃烧的灰烬，最后一点余光熄灭。

走出小巷，他左右看看，这个时候还在外面活动的全都是修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停在巷外。

张志远身穿漆黑的斗篷，遮住了身形，一个闪身上了马车。

车夫一甩马鞭，马蹄声响起，不一会，就走出很远。

张家二房。

张青山正焦急的来回踱步，直到看见马车驶入后门。

他长松一口气，就在门廊上等着。

“二叔”

“嗯，进去再说”

两人没有多谈，一路无人，沉默着进入密室，激活小隔音阵法，相对而坐。

“今天怎么回事？”

静默了一会，张青山神色凝重的问道。

“十七弟呢？”，张志远喝了口茶反问。

“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张志远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遂把今天发生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

“什么？”张青山惊的站起，急促的走了几步，“你杀人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

张志远摇头，“这两人刚跟一伙外地散修起过争执，应该能引走一部分视线”

张青山皱眉想了一阵，觉得他做的还算干净，心里安定了一些。

转念又觉得他做事过于鲁莽，脸上就带上了一点怨怪之色，可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他什么。

张志远自知理亏，主动道歉：“让长辈担心了，保证没有下次”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他是真的在反省。

就算要‘争’，也不是这种‘争’。

矫枉过正，就是狂妄自大，就是好高骛远。

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过急切，太过毛躁，修为的突飞猛进，让他有种‘天下英杰皆为吾辈’的错觉。

对人对事，失去了以往的谨慎和小心。

两世为人，还有些不切实际的自命不凡，特别是在得到宝鉴之后。

这么一番自我剖析，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进而想到，如果不止一个史万奇呢，今日做的种种，就真的能瞒过去？

张青山见他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以为他抹不开脸面，倒是不好再深究下去了，反而安慰道：“你做的也不能说错，除掉这二人也好”，接着又难掩忧色的说道，“只是还有个王元清……王家可不好惹，他家有个练气，还是个总旗，在内门也很有势力……你准备怎么办？”

张志远起身道：“我连夜赶去妙音观，明日再从六里铺回来，只是今晚见过我的人……”

张青山眼中的狠辣一闪，“我会处理干净的，你放心”

张志远点了点头，出门就拉起披风的兜帽，身形一闪，融入夜幕中。

翌日。

“庵主留步”

“那贫道就不送了，张小友慢走”

张志远辞别妙音观的庵主，转身走下台阶。

这妙音观其实应该叫妙音寺才对，只因当今圣上崇道抑佛，才由寺而观。

罗汉佛陀泥胎藏于密室，道尊圣祖金身居于殿堂。

当然，崇道抑佛只是明面上的缘由，实际上还是道统之争，中国之地已没有佛修之处，高德大寺不得不远赴海外。

祭起法器，先去六里铺，张家在此处也有产业。

六里铺是个市镇，紧靠乌蒙山，许多采药人在这里讨生活，仙凡混居，很是热闹。

张家经营的药铺生意，掌柜是个外聘的，对他这个少东家很是奉承，不多久左右商柜都知道张家的仙师到了。

张志远也有意高调行事，并不拒绝上门拜访之人，迎来送往一番，就坐上掌柜准备的马车，向清远城行去。

一路上见很多散修成群结队的呼啸而过。

起了争执，就大打出手，不少商旅被堵在路上，还有不开眼的拦路劫道，遇到硬茬又是一哄而散。

各家巡查修士来往不绝，不时就要降落下来追查凶犯，张志远的马车都被搜检了几次。

有锦衣卫这块金字旁，等闲修士都不敢招惹，倒是有惊无险。

越是混乱，张志远越是心安。

路上就想好了应对，自觉没什么破绽，遂闭目养神。

到了清远城，直奔泗水胡同。

张青山正要出门，见了他就说道：“你回来的正好，康家出事了，我们去一趟”

张志远讶道：“出了什么事？”

张青山道：“路上再说”

叔侄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向柳条胡同的康家行去。

车厢里，两人都没说话，一路沉默的到了康家。

康家已经挂起了白幡，门前停满了吊唁的马车，张青山和张志远下了车，立刻被人迎入府中。

入府所见，一片凄然，一路直奔灵堂，上香、吊唁，安慰康家人几句，面带哀色的出来，跟前来吊唁的人家聚在一处，才说起康家祈的死因。

“天杀的散修，胆子太大了，竟敢在府城附近杀人，还敢杀我们的人”

“府衙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人都找不见了”

“确定是过路散修所为？”

“应该是，史万奇杀人在前，人家报复在后，相差不到一刻钟”

“都是些狠人”

“史家就史万奇一个修士了吧”

“……”

张青山与张志远对视一眼，默契的加入讨论，不多时，右旗的一众同僚和总旗官廖胜广也到了。

吊唁过后，聚在一起交际闲谈。

都说是散修所为，没有人怀疑到张家二人身上。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史万奇和康家祈做这等事必是秘密进行，唯恐让人知道的。

廖胜广也没怀疑，他找张志远说了会话，问的也是供奉堂里的事。

至于这起凶案，府衙已经发了海捕公文，廖胜广也说要全力缉拿凶犯给康家一个交代。

回程的马车上，叔侄二人都放松不少，不过还是默契的没提昨晚的事。

回到张青山的府上，张志欣已经回来了，他是一点都不知情，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张青山问了他的修炼进度，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拈须笑道：“还是你有办法”

张志远喝着茶，瞥了眼张志欣，没什么表示。

等张月茹和月蝉来了，又是一番考问谈笑。

月蝉活泼多了，这些日子养尊处优，早以不是从前的样子。

她不会说话，就安静的坐着，捧着一块竹玉糕小口小口的抿着，一双大眼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灵动非常。

就是修为慢了许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直到巳时，张青山送张志远出来，欲言又止。

张志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还有个王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