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身后事

当天夜里,海索终于迎回了阿诺德。

“阿诺德,你到哪里潇洒去了?”

真正到镇上找“外援”的巴切尔早就回来了,他阿诺德居然今晚才回来。

人家巴切尔是去请活人,活人的交道肯定难打一些。他阿诺德又不是请活人,怎么也这么费劲?

而且这阿诺德回来时还灰头土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逃荒去了。

“哎呀,教主大人呐,真是上神保佑啊!”

这阿诺德见着海索,差点就要哭出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先等等再哭。”

海索看了半天也没搞清楚这倒霉蛋究竟遭遇了什么倒霉事。

“那些散落荒野的无主墓地,或是埋骨坟冢,你找到多少了?”

阿诺德是带着司南出去的。有了法器加持,海索不信他会无功而返。

见教主神情严肃,阿诺德立刻就止住了抽泣,一整个收放自如。

“教主,其实我出发的当天,您赐我的宝贝就领我找到了一处荒坟。”

“哦?好事啊,在哪?”

有了素材,海索手上的“守夜汤”就能真正发挥效用,他也能将密教徒称之为“行者”的存在召唤至现世。

“往南边山林走,就在林子当中。”

是白湖南岸那片诡异的林地?

这阿诺德之前不是在那吃过亏吗?

“诶?阿诺德,你现在倒越来越有魄力了,不怕又在林子里撞邪?”

“唉,教主,还是怕呀!就是因为撞邪了,我才进去的……”

得,不出所料。

原来这阿诺德当时使用司南时,那司南指针不稳,导致他一直在白湖周围绕大圈。

临近傍晚,指针才堪堪稳定下来。阿诺德望了望方向,发现它想将自己引到林子里去。

谨慎,或者说懦弱如他,必然是不能冒这个险的。

那时天色也晚,他就索性在林子外歇了脚,准备明日再走。

然而不知怎的,他竟然听见了狼嚎,甚至瞥见些飞驰的影子。

这可把他给吓坏了。

于是阿诺德慌不择路,拔腿就跑。等这些危险都不见时,他已经身处山林之中了。

“你可真行。”

或者说那邪门的司南真行。

那讲中国话的湖仙提过,司南用多了会反客为主。

阿诺德这情形,估计是被司南创造的幻象蒙蔽了,而后不自觉地走到那邪门物件提前铺好的道路上。

让阿诺德来当这工具人,果然是极度明智的选择。

“然后呢?那林子里又有什么邪灵作祟?”

“哎呀,我的教主啊,只言片语根本说不尽!”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阿诺德把自己误入林地的全过程讲了个巨细无遗。

林中细碎的声响,与夜风呼啸留下的痕迹在他耳中挥之不去。灰白色的雾遮蔽他眼中残留的光。

他即使闭上眼,也能看见林中那条小路。据他所言,林中无光,但却能见到月光。

海索也没搞懂这种矛盾文学是怎么回事。

他说,他继续在林间小道穿行,雾气渐薄,湿气却愈重。

雾霭压在他本就酸痛的腿脚上,化成水珠让他的步伐更重,他快被这迷离的氛围压得喘不过气来。

“挑重点说。”

阿诺德这是典型的入梦症状,海索见得多了。

虽然不知道他进入了暗林的哪个部位,但在白湖这地界,凡人入梦并不稀奇。

“遵命,教主。然后我一个冷颤,发现自己躺在了林间某块空地上。”

合着刚才讲的全是废话,浪费海索宝贵的时间。真想上去就给他一耳光。

“阿诺德,你该不会躺荒冢里了吧?”

“教主,真给您说中了。”

“要不是我脸正对着裸露的棺椁,我都没发现这是处坟地。”

“那处坟几乎与山林融为一体。”

看来是座古坟,这可就太妙了。

如此一来,海索不管干什么坏事,都不会有什么利益相关者找上他。

“诶?不对啊!”

海索突然发现了盲点。

“你小子早就找到坟地了,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报信?”

听闻此言,那阿诺德似又要委屈得落泪。

“哎呀,教主,别提了……”

“最开始逃入山林,慌乱之间不小心把宝贝罗盘给落下了。后来才找回。”

“我在那坟地周围转了三个日夜,才找到向外的通路。”

哦,难怪他一副灰头土脸的逃荒模样。敢情是在坟地里风餐露宿了好几日。

的确是受了委屈。

而且,竟能在林子里转了三天都转不出来?那山林的范围有这般大吗?

古怪!太古怪!

“阿诺德,你做得不错。功劳我先记着,不会亏待了你。”

“不过,你先得把我带回那地方才行……”

当然,这林子如此邪性,海索肯定不会晚上跑过去的。他叫阿诺德修整了一晚,第二天才让他领路。

光天化日之下,海索与阿诺德两个大活人乱跑,肯定会被村民发觉。

而且,现在村里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大家都警惕得一塌糊涂。

所以,海索找了个搜查山林的借口,从村里借了几个精壮汉。

人多好办事嘛。

这回的路走得很顺利,还没到中午,那古坟就被找着了。

看来,这片白湖南岸的山林只有在夜晚才会表现出不同寻常的特性。

“在月光下呈现异象的山林”。

“……史密斯,铲子带来了吧?”

没错,海索抽调的几位精壮汉,正是他的密教“四大天王”。

这种密教活动,找他们来帮忙那简直合适得不能再合适了。

“带来了,教主。”

史密斯作为铁匠,手上的工具多得是,谈话间就一人分了一把。

“行,开挖吧……”

海索作为教主,自己动手就掉了价。于是乎,在手下几个马仔动土时,他歇在一旁,温习仪式和咒语。

那本《论疫病之秘》被他一块捎来了。

“‘将种子置于口中,将药汤抹于上庭。行者空有形体,而无灵明,故以“生根之种”替其“阿赖耶识”。’”

“‘形之塑兮出黄泉,灵之缺兮归九天。望月之霜明兮,月以行祀;鸣钟之肃穆兮,钟以安魂。’”

咒语果然和正常言语不一样,这书里写得全是教海索半懂不懂的话。

过了半晌,海索的几位教徒终于是挖开了一尊棺椁。这尊石棺雕饰华丽,像是富贵人家之遗。

不过,这位贵人怎么会葬身此处?

学识贫乏的海索也看不出来这石棺属于什么文化,但可以肯定的是,其必然先于基督教文明。

“教主,棺里这位恐怕是个大人物。”

“哦?巴切尔,你看出什么来了?”

“您瞧瞧,这石棺周围的坑里都是什么。”

顺着巴切尔的手指方向,海索定眼一瞧。

上帝啊!那泥土里若隐若现的似乎是大堆白骨,且其排布相当混乱。

“殉葬?”

有点恐怖。

白湖以前住的都是什么人?

不过,这都已经是千百年前的事了,活在当下最为重要。

“别管这些了,找几具完整的出来,我要先试行一下术法。”

这种仪式不同于海索以前搞的小打小闹。施展“亡灵法术”可算是要整个大活。

不得不说,海索这位异端神父真到了这种紧要关头竟还有些紧张。

“召唤不出来没事,万一真召唤出来,结果失控了怎么办?”

他开始立fla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