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

这一周以来,神父联合事务官把此句口号传了个遍。

当然,这话主要是讲给庄头、自耕农和买办听的,他们是村里的意见领袖。

“奥科里多神父,请坐。”

“愿主保佑您。”

在索菲娅修女的协调下,本次已经是这周以来的第三次会面了。

“冯·耶林先生,这便是我曾讲过的药剂了。”

海索拿出了那瓶“灰晓酒”,以及另一瓶东西,将之放到亨里克的书桌上。

“这就是您先前讲的秘药吗?”

亨里克把“灰晓酒”捧起来,晃了晃,这东西浓稠地不像液体。

“果真是非凡之物。”

这种客套话,海索是不太想继续听。

“男爵大人意下如何?”

“老爷完全赞同您的计划。”

那就好,有了男爵的支持,一切工作都好开展了。

“男爵大人会加派几位武士来吗?”

“呵呵,您对自己的药有信心,自然觉着不需要。”

然而并非如此,海索正是没信心才问的。

“但男爵大人非常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才要派专人来保护您。”

那就好,海索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冯·耶林先生,我们再把流程对照一遍吧……”

海索出的这损招也不新鲜,属于是给白湖村造一个假想敌出来。

大致是要男爵卡斯帕尔拉一支扮“异端”与“匪盗”的队伍出来,然后这边再派兵将其剿灭。

左右互搏,演一场大戏,把海索这些日子撒的数不清的谎一次圆完。

不过,这场戏也不可能白演,若是没什么好处,海索也说不动卡斯帕尔帮忙。

所以,海索这一周时间天天宣扬“异端威胁论”,三天两头跑去“买办”聚集的区域乱逛。

连“异端分子好吃人”这种鬼话都扯出来了。

亨里克在其中也是“功勋卓著”啊!

“对了,神父,我们已经在山林南边圈好了地,可以开始建设假营地了。”

“是之前说的那个罗马遗迹吗?”

“是如此。”

白湖周围遍地都是遗迹,皆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看来计划进展得顺利……”

话音刚落,海索便见一位分不清性别,看不出年龄的修士从内室出来。

“啊,神父,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帕特里克,老爷的神学顾问。”

名唤帕特里克者面貌衰颓,看起来像三天没合眼。

“大师,久仰。”

得,张口就是“大师”,又来个密教中人。

“幸会。”

这位帕特里克之样貌真叫海索一言难尽。脸颊棱角分明又无喉结,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走“仙路”的果然异于常人。

亨里克将“灰晓酒”交到帕特里克手上。

“奥科里多神父,帕特里克这是慕名而来,还请您不吝赐教。”

慕名而来吗?还是来探他海索的底细?

“是如此,大师。”

海索本能地感觉这人相当危险。

卡斯帕尔手底下养的人个个都是豪杰。

“神父,我这边就不多打扰了。”

亨里克似乎有些急切,海索看出他想赶自己走。

这是为什……

嗯?他那贼眉鼠眼怎么总往自己身后瞟啊?

海索一转头,索菲娅修女正候在此处。

果然是养狗像主人,跟男爵的喜好完全一样。

可把海索给恶心坏了。

这老色……

“大师,请。”

在帕特里克的强烈要求下,海索不得已只能领他去肯尼家望望。

正如先前讲的,农忙已过,圣所也没多少劳役要他们服。

于是,各家各户的劳力都闲下来,早早地为过冬作些准备。

海索与帕特里克到他们家时,正见着肯尼在修补屋顶的破洞。

肯尼的傻兄弟凯特率先发现了两位外人,随即怒目而视。

而肯尼的儿子却是最先发言:“神父大人,还有这位大人,欢迎欢迎!”

诶,肯尼这儿子挺会来事!

海索记得他今岁十五,明年就算成人了。

他招呼自家大人回屋,海索也随他们一齐进了屋。

这屋子里真是一览无余。

一张床,一张桌,几只瘸了腿的椅。这些家具皆像是他家祖传的,因为上边有些地方都被磨得包了浆。

然而这副惨状旁边,却还有几件看着就高档的羊毛衫。另有两三双新鞋横在衣架底下。

真是富裕与贫穷的激烈交锋。

“咳咳……肯尼之子,你是叫……”

“神父大人,也是肯尼。”

这些人起名真方便,随便从祖上找一个来也行,难怪有那么多叫路易的国王。

“哦,小肯尼,最近家里的情况如何?”

海索看这小肯尼还挺乐观,倒没像他老爹老娘一样要死要活的。

“还不错,过得比之前一段时间轻松多了!”

“现在的父亲、母亲都像叔叔一样,既不吵也不闹,过得开心多了!”

这……

海索都不知道该如何搭小肯尼的话。

“嗯,嗯,不错啊。”

“欲望是魔鬼引诱人的工具,不以物喜,才能得到纯真的快乐。”

其实就是傻到不知什么是痛苦罢了。

愚之愚者愚蠢到不知痛苦为何物,智之智者智慧到知晓如何克服痛苦。

而对海索这般蠢不是太蠢,但也绝对不是天才的普通人而言,却是真实地感受到痛苦,还无力去纾解它。

海索也正是感受着穿越到这个时代的痛苦,才想方设法地寻求出路。

“倒有意思。”

海索在这边刚要进入“哲学”模式,却听见那边的帕特里克冷不丁来了一句。

他深陷眼窝中的双瞳炯炯有神。

“大师,这二位就是经您之手的‘行者’?”

海索微微颔首。

“他们的灵明之火微弱无比,形体中尽是空洞。”

“我想他们连自己的存在都忘记了。”

果然是密教中人,说话拐弯抹角,一点也不直率。

“说他们是活着的‘亡者’也无问题……毕竟,所谓‘亡者’就是连自己都快忘却的存在……”

“形体是记忆的栖土,灵明是记忆的真名……”

玄起来了,玄起来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与尴尬,海索立即转移了话题。

“小肯尼,听说你们家许久不曾下田,生计可出了问题?”

海索居然还有脸讲这话,他自己都感觉自己有些无耻,肯尼家欠的税在他手上那是“超级加倍”。

不过,这事部分也是由于肯尼咎由自取。

在这节骨眼上,“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在他海索看来本就是重罪。

如此一想,海索又觉着自己那是“替民除害”了。

不过,海索还懂些封建那一套。

让农民半死不活是统治的秘诀。

“这没问题,我们家有许多可以变卖的财物。”

小肯尼指了指海索刚刚见到的羊毛衫与新皮鞋。

这些东西的确价值不菲。

“而且,阿列克谢大伯也时常来串门。虽然他经常讲自己那一套关于神的‘理论’。”

“其实,本来我们家就用不起这些东西嘛,哈哈……”

唉,这孩子太懂事了。怎么感觉他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比他家另外三位大人都靠谱得多?

海索有了一丝怜悯。

然而他忽然撞上小肯尼那狡黠的目光。

嗯?应该不是故意讲给他这老神父听的话术吧?

这孩子城府能有这般深?

但海索已经开始怀疑了。

他总以自己的小人之心来揣度别人的意图。

“帕特里克修士,您的意见如何?”

“大师的手段相当高明,我想在技艺方面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