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水劫难

苏西钱的四岁生活不再像是以前那样，整天不是思考就是思考。

盛夏的季节，家门口外面的黄梅树果黄得诱人。

女孩爬在木薯棍条搭起来的堆上，上面铺着黑色遮雨布，她扎着两朵发揪，呈‘大’字型，仰躺望着树叶落下来的阴影，斜眼看向明媚湛蓝的天空，眼眸里一直在思考着其它事情。

天有多大，能延伸到哪里？

以她的视角看不到的天空也是这么的白吗？

在她思考的间隙，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

“钱钱，你在干嘛呀。”杨灵背着布袋蹦蹦跳跳从学校走回来，目光直接落在趴在木薯堆上面的女孩身上。

苏西钱回过神来，蹭地下翻个身，两手压着身下的雨布：“姐，我想要看你的书。”

“你想学习吗？好诶，我今天学习了二十六个字母，我来教你怎么读吧？”

“二十六个字母是什么？”苏西钱脑子往侧一歪，露出极其可爱疑惑的表情。

杨灵爬上黄梅树，从树干上方跃到木薯堆上面，拿下布袋，从里面倒入一个作业本，两只铅笔和一块橡皮。

她趴在女孩的旁边，掀开课文，指着上面的字母回忆着老师的话说道：“二十六字母就是可以帮助我们学会拼音，通过拼音认识更多的字。”

“可是为什么要通过拼音？”

这可把按照固定思路走的杨灵问住了：“唔，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明天再去问老师，你来跟着我拼读吧。”

“好。”苏西钱支着脑袋，看着书本里奇奇怪怪的字母，看着杨灵张口读，她也跟着读。

“Aa Bb Cc Dd……”

学会拼音差不多后，杨灵开始教她读认写《三字经》中的字，自此，苏西钱的生活也不再这么的苦调。

农村的夏天除了烦躁的气温，偶尔会来场大雨。

周末的悠闲时间。

大雨过后，田地菜地南瓜藤里青蛙声一片，淤泥的地上蠕动着好几条粗大又长的蚯蚓。

“钱钱，我们去河边洗衣服吧！”

杨灵闲得无聊，提着装有衣服的桶，兴致冲冲跟苏西钱叫喊道。

苏西钱正坐在厅堂前的木制长凳上，边看着手上从奶奶柜子处找到的古籍，余光盯着从屋檐瓦片上滴落下来的雨水，听到姐姐的声音，她合上书，从长凳上下来，穿上拖鞋：“好啊。”

“奶奶，我和钱钱去洗衣服啦！”杨灵朝屋子里的老人喊道。

“好，注意安全啊。”老人回答。

“会的。”

得到老人允许后，杨灵提着桶，欢欢喜喜地带着苏西钱出门了。

老人坐在幽暗的房间里叹气连连，这是她孙女的水劫难，今天不去，避免了，明天后天就会再次重蹈覆辙，还不如直接去面对，希望苏西钱可以帮她解决。

下雨过后的小河边的水溢出来，从往下方四处流动。

苏西钱跟在杨灵的身后，看着溢出来的水，清凉的水直接溢到她的脚踝上，凉凉的。

她们所来的这个小河，是围在田地菜地间的小河，往小河那里走有条小道，小道旁边挖有一条引水渠道，可以缓解下雨时候小河溢水的问题。

就是这天的水下得太大了，连引水渠也装满了。

小河口放好几块平滑的大理石块，附近的人家偶尔会在这个洗衣服。

苏西钱和杨灵过来的时候，石块上还残留着上一户人家遗留下来点点白白的洗衣粉。不远处的农田上还可以看到其他农户在水田地里除草。

小河延边水清澈，还可以看到水下的淤泥，但是再往里就是淤泥混浊一片，看不清到底有多深。

杨灵倒下桶里的衣服，再往水里一捞，清澈的河水冲洗掉石板上面的洗衣粉，再弄湿石头上的衣服。

苏西钱拿出洗衣服递给她，余光却观察着小河下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刚才好像看到了河底有一条白白的手？

“钱钱，傻愣着干什么，快来一起洗吧。”杨灵手搓了几下，看向一旁的女孩，眼睛笑眯眯说道。

小河周围种有芋头和芭蕉，芋头叶虽然很低，但是种太多，有点密集。

苏西钱压下心中的那股不适，朝杨灵点点头。

水面上一片平静，偶尔传来姐妹两人的嬉笑声。

河边搓搓响的声音断断续续，苏西钱一边搓着衣服，余光一直注意着河底，但是旁边的杨灵似乎是没有注意到。

洗衣粉的泡沫逐渐漂浮在水上面，阻挡住了底下那东西的身影。

但苏西钱能感觉到那东西的注视，她搓了搓衣服，抓着满是泡沫的衣服往水里一沥，两手抓起拧干后，扔进桶里，她张望四周，注意到了落在地上的芭蕉叶片，转身捡起那干瘪的芭蕉叶，就在她转回来的时候。

“啊——”

扑通——

杨灵的惊慌声传来，她掉入到了水里，两手拍打着水花，面色惊慌失措。

苏西钱跑过来，抓起洗好的裤子，将裤子的另一边扔向她：“姐，抓住。不要担心。”

掉落在水里的人对任何能物件极其强烈，手也会紧紧抓住。

苏西钱咬牙拉着她上来，杨灵感觉到了脚踝上有冰凉的触摸感，好像是一双手在触摸着她，她脸色惨白起来，颤巍巍说道：“钱钱，好像有手在抓住我的脚，它在拖着我……”

苏西钱当然知道了，但是她不能说出来：“是你的错觉，姐姐你不要慌，抓紧了。”但是杨灵却被往河更深处拉，苏西钱身形力量有限，她两脚踩在了芋头地上，脚趾上都是软烂的泥巴，拖鞋也掀翻了。

这样下去也不行，苏西钱将这长裤子一段绑到芭蕉树上，抓起干芭蕉叶跳进水里，河水的窒息感涌来，她也看到了死死抓住杨灵脚的一个死白的小孩，她单手捏住鼻子，另一手拿起干芭蕉叶直接捅过去。

但那水鬼死死不放开，好像是认定了这个人当做它的替死鬼。

杨灵的挣扎有限，苏西钱的憋水时间也有限，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自己在古书当中看到的一个驱水鬼符，她捏着鼻子的手竖起中指，快速按照记忆中的那样就着水流画出那道符，在画好后，一道蓝色的光出现，随后快速飞向那个水鬼那里。

那水鬼手上一疼，瞬间松开了抓住杨灵的脚，咻的一下消失不见了，苏西钱这才得以抓住杨灵往河岸上游去。

她吐掉不小心喝进去的水，再看向杨灵那里，此时她已经昏迷过去，她的脚踝上有明显的红痕。

“怎么了你们这是，刚才我见你们还在边上洗衣服着，怎么一个抬头功夫就不见你们了。”

正在不远处正忙着给农田除草的杨大明赶过来，见杨灵晕倒了，一听说台阶滑不小心掉入水里的，杨大明连忙背着小孩回去。

不过事后，他却有些纳闷，距离她们洗衣服的那个位置不是很浅吗？

等过了几天，有人在那条河边看到了浮起来的尸体，听说是十八婶的八岁儿子跟另外的几个孩子前几天在河里戏水，结果他却不见了身影，任由十八叔带着那些人怎么找都找不到，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算算日子刚好有七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