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诬陷

夜幕总算降临,周元通与陶景云里应外合,哄朱胥去睡了觉,立刻潜出吕祖庙,到了南鬼王街。

昨夜的闹剧发生以后,街上的巡查明显森严了许多,不少阴兵骂骂咧咧,在街道上晃悠。

陶景云依靠秘术瞒过他们,带他到了钟馗庙的房顶上,朝下望去,有鬼差来回巡查,看来是铁了心要守住这最后的阴寿功德。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祈愿符安插好,此地不宜久留!”

传音过后,陶景云化成一阵风,立刻消失在原地,悄悄摸到墙角,将祈愿符打入土里,然后依靠视野的盲区,将祈愿符安插在各个角落,瞧那飘逸的身法,想必以前没做过啥好买卖。

“简直就是酆都版刺客信条嘛!”周元通暗挑大拇指,心服口服。

为了回应这份赞赏,陶景云胆大包天,竟然摸进大殿中,当着众鬼差的面,将符放在梁上,如入无人之境。

偌大的钟馗庙,谁也没发现他的贼影,前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他重新回到屋顶上,拍拍手道:“搞定,明天晚上直接来收符就可以了!”

“来人了,扯呼!”许是注意到什么,他抓住周元通的后衣领,瞬间消失在原地。

回到吕祖庙以后,天色尚早,俩人心满意足的盘坐在蒲团上,美美的睡了一觉,直到五鼓天明,刺耳的敲门声将三人吵醒。

“大早晨的,谁这么不知好歹!”周元通睡眼惺忪,骂骂咧咧打开了门,只见门口站了七八个人,气势汹汹,看样儿来者不善。

周元通认得领头那位,就是前几日来捣乱的狗神庙众人,身后的几位,穿着阴曹司的官服,直拿鼻孔瞪人。

“还真给姓陶的说中了!”他心中暗暗佩服,昨天陶景云就说过此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几位有何贵干?”周元通假装疑惑,“是来打东西嘛?这刀是五年阴寿,剑是六年阴寿,至于狗链子嘛,要稍贵一点,阁下这么粗的脖子,最少得二十年阴寿钱。”

狗头人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冷声道:“各位大人瞧见了,吕祖庙一群极恶之徒,犯下滔天大罪,还如此尖酸刻薄,真真是酆都之屑!”

身后的的崔判官捻着唇边的胡须,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确实穷凶极恶!”

这钱果然没白花,狗头人心中大喜,朝周元通吼道:“朱胥呢,让他滚出来领罪!”

“你狗叫的什么,我怎么一点没听明白?”

陶景云事先已经跟他通过气了,要是见到狗神庙带人来,别的不用管,先拣难听的说,最好能把他们活活气死。

狗头人露出獠牙,狞笑道:“还装傻,你们偷了钟馗庙的阴寿,还不快束手就擒!”

“嗯?你亲眼瞧见了?”周元通撇嘴道:“狗说话虽然跟放屁一样,可也要讲证据的!”

“我是没瞧见,可有人看的真真的!”狗头人下意识瞄了一眼身后,那儿有个鼠目獐头之辈,大概就是所谓的人证了。

看样是有备而来呀!

“谁在外面狗叫,大早上的,真他么晦气!”朱胥粗糙的声音徐徐传来,人随后而至,瞧见门口的人,心里也明白了大概,狗神庙这伙畜生,每月都要来闹三回,早见怪不怪了。

他冲崔判官点点头,问候道:“崔判官,这么早就来遛狗呀,我可跟你说过不少遍了,遛狗不拴狗,呃……”他忽然刹住,立刻改口道:“您是来打狗链子的吧?”

崔判官给这一通花里胡哨的问候整的有点无语。

狗头人都快要气炸了,朱胥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瞧过他,一口一个狗,真真是气人太甚。

他可没有大黄的定力,眼登时红了,失声道:“朱胥匹夫!你莫要张狂,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啧啧啧,崔判官,你这狗有点急呀,不是狂犬病吧?这玩意儿可不能要了,这要是给咬一口,医神都救不了你呀!”要说牙尖嘴利,活了三百多年的朱胥无人能敌,死人都能骂活了。

“你你你……”狗头人直接破防,癫狂道:“拿下他们,拿下他们……”

身后站着的可都是阴兵,哪能听他一个狗头人指挥,全都站在原地不动弹,只留他一个疯狗狺狺狂吠,气氛忽地尴尬起来。

崔判官见此情形,蹙起眉头,本想转身离去,可提前收了贿赂,若是一走了之,岂不信誉全无。

可心中戚戚,此人与大黄相比,确实不如。

他瞟了狗头人一眼,微笑道:“咳咳,朱胥,近来香火可盛?”

“托吕祖的福,还凑活,离着税收的日子还远吧?”就是面前的崔判官,朱胥也没给多少尊敬。

“今日不为税收来,只是应鬼王政策,来抽查一下庙里的账,顺便问你们几个问题,不会太久的。”

所谓查账,不过是五大鬼王联合制定的一项监察各庙经济状况的法案,为的就是确保自己能收到相应的阴寿功德税。

此乃酆都的法律,朱胥当然无权拒绝,只能领崔判官到了吕祖像前,任由其取出一枚令牌,念起一段咒语,令牌腾空而起,释放出璀璨金光,包裹了吕祖像。

信徒的祈祷,以及他们献上的所有功德阴寿,看的一清二楚。

“吕祖庙……最近香火不错呀!”崔判官大吃一惊,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以后,吕祖庙还有死灰复燃的一天。

反复确认了三遍,他点点头,非常满意:“信仰在不断复苏,估计等个三五年,你们吕祖庙就会回归丙级商户的队伍。”

“什么?这不可能!”狗头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万万没想到吕祖庙竟然有死而复生的一天,失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一定是做了假账,我要求彻查!”

崔判官白了他一眼,他已经反复查过三次,还有鬼王令牌在此,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你是在怀疑本官喽?”声音忽地冷下来。

狗头人打个哆嗦,立刻蔫了,“不敢,不敢。”

可一双恶毒的眼睛仍旧盯着朱胥与周元通。

“本官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请你们如实回答,千万不要有所隐瞒!”崔判官朝手下人使个眼色,那些阴兵立刻将那鼠目獐头之辈押上前来。

“把你之前所见的事,一五一十讲出来!”崔判官道。

“是!”此人看了狗头人一眼,嘴角浮起莫名的微笑,“前天晚上,我在鬼魅楼喝花酒,本想夜宿,可惜囊中羞涩,只能回家来,然后我就看到几个人影,鬼鬼速速从胡同里跑出来,消失不见了。”

“起初我也没在意,可很快,钟馗庙里的鬼差追了上来,一问才知,之前那些人是盗窃阴寿的贼人,我本不愿管这事,只恨我那可悲的道德,驱使我去报了官。”

崔判官点点头,“你做的很好,我且问你,你可看清了那几个贼人的模样了?”

人证眼珠子转了一圈,点头道:“只看清了其中三人的样子。”

手立刻指向朱胥与周元通,“其中就有他们二人,我敢对酆都大帝发誓!”

周元通几乎要笑出声来,这栽赃也太低级,太明显了吧,真拿这地方当幼儿园,过家家来了?

崔判官毕竟收了钱财,面色严肃,问道:“两位,可有异议?”

异议?朱胥的异议就是手里的拳头,三百多岁的老头,却无老态,浑身的肌肉鼓胀,薅住人证的领子,“小子,我再给你一个重新发言的机会,你最好认真思考一下,我这拳头……那可是能打死一头牛的!”

“你放肆!”狗头人急忙上前,要拉开两人,却被朱胥一脚踹到院子里去,捂着肚子在地上呻吟翻滚,老半晌都没缓醒过来。

“朱胥,你如此恐吓人证,恐怕不合适吧?”崔判官发话,一众阴兵立刻围了上来。

“不合适?你们诬陷我等难道就合适吗?”朱胥跟发怒的老虎一般,完全不把阴兵们放在眼里,眼睛犹如毒蛇,咬住了崔判官:“别以为我好欺负,若是胡搅蛮缠,就是鬼王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阴兵们战栗不休,就是崔判官心中也打下一道惊雷,惶恐不已。

崔判官后退一步,战战兢兢道:“我警告你,你这可是在酆都城,要是敢乱来,后果不堪设想!”

朱胥攥住砂锅大的拳头,渐渐靠近,“我要是真的乱来,你们能怎么样?”

周元通以乐子人的心态,在心中狂吠:“打他,打他妈的!”

可心中忽然响起另一个声音,是陶景云,他声音焦急:“拦住他,别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可就无法收场了!”

也对,现在远不是暴露的时候,周元通强压下心中的躁动,上前揽住了朱胥,安慰道:“师父哟,您这是做什么,没必要跟这些小虾米动怒。”

周元通捋着他的胸口,将其引到一旁,拍拍胸脯道:“哪用您亲自出马,交给我来,您歇一歇。”

陶景云已经传音,说他有了办法,“我教你一段真言咒,你好好跟他聊聊,让他把实话说出来。”

“了解!”

周元通笑眯眯回到战场,对崔判官道:“大人,这可是天大的冤枉,能不能让我问问他?”

崔判官阴晴不定,默许了。

他扶起人证,细心帮他掸去身上的灰尘,搭着他的肩膀,跟老朋友叙旧一般,问道:“小子,你能不能再把刚才事说一遍,我没怎么听清,你说那晚上你干嘛来着?在鬼魅楼喝酒?”

对方欺软怕硬,见朱胥不在,胆子立刻大了起来,恶声道:“怎么,酆都可没法律规定不能去妓院喝酒。”

“别这么大怨气,谁不允许了,我就是想问,你都在哪儿喝酒了,为什么不点个姑娘,琴瑟和鸣一番?”

“你聋是怎么着,你以为我不愿意呀,可惜囊中羞涩,人家不愿意跟我和鸣呀!”

周元通恍然大悟:“也就说,您缺钱?”

“你什么意思?”对方反应过来,戒备看他。

“别这么多疑,我没什么意思,”周元通示意他放宽心,继续问道:“然后你就一直逛街到南鬼王街,恰逢其时的撞见了我俩?这也太巧了吧,你不老实回家,到钟馗庙那儿干嘛去了?不是惦记人家的阴寿功德吧?”

“你……你血口喷人,”他的脸忽然红了,声音也逐渐激烈,“我去哪儿逛街用你管啊,我就是看见你被钟馗庙的人追杀了,苍天可鉴,绝无谎言!”

周元通在他背后的手忽然掐成道印,施展陶景云所传授的真言咒,施放在他的身上,笑问道:“跟我说实话,究竟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人证好似着了魔一般,瞳孔涣散,将一切全盘托出:“是狗头人让我这么说的,他给了我五年阴寿钱,要我做伪证,只要事情成功,还可以再得到五年尾款……”

“很好!”周元通很满意,继续追问:“关于那天晚上,你究竟在什么地方来着?”

“当然是回庙里睡觉了,几位师兄都可以为我作证!”

周元通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抬头去看崔判官,“大人,这下我们清白了吧?”

“送客!”

崔判官见大势已去,心里大骂狗头人幼稚的鬼点子,带着一众阴兵,拂袖而去。

狗头人见势不妙,也想跟着队伍逃离,却被一道声音拦住。

“你俩就别走了!”周元通冷笑连连,关上房门,“师父,气都压在心里也不是个事,发泄发泄吧!”

朱胥哪还跟你讲什么道理,挥舞铁拳就冲上去,他打铁百年,手握千斤之力,俩人全无还手之力,像沙包一般,被朱胥打的满地找牙。

然后一人扛着一个,扔出了墙外。

回来时,吕祖像光芒闪烁,陶景云从塑像里走了出来,朝周元通竖起大拇指。

“你们到底怎么惹这群狗了,为什么他们天天来找麻烦?”周元通不解。

“此事,可就说来话长了,都是吕祖当年惹下的祸端呀!”朱胥接连摇头,将当初哮天犬祸乱人间,被吕洞宾教训的事一一说出。

“就因为这一件事,那狗记挂到现在?这心眼也忒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