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
白旧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此刻,他正在经历方兰兰妈妈曾经历过的噩梦,不出意外,明天早上起来,时小初会陷入昏迷。
呵,吃的送上门来了!
时小初在门口站了一小会,便转身离开,白瓷一般的皮肤在黑暗中发亮,可以看到她走进了房间。
白旧丢掉书,起身追上去。
视线进入房间时,时小初已经两脚腾空,飞到了天花板上。
她姿势怪异,手脚僵硬地绷直,下颌高高抬起,五官因为用力而挤在一起,房间里响起了,斯拉斯拉的恐怖声响!
白旧当即分裂出双瞳,看到眼前的景象后,眉头皱起。
他以为会看见那个噩梦中的男人,没想到来的却是蛾子。
黑暗的房间中,一只巨大的飞蛾盘在天花板上,长长的口器卷住时小初的脖子,将她提在空中。
那对白灰色的大翅膀下,长出了一双女人的手。
手上拿着一把刮刀,每往时小初身上刮一下,时小初的身体便下坠几分。
另一只手则是伸进到时小初嘴里,随着女孩的身体下坠,那只手从时小初口中,拽出了——
另一个更小更瘦,神情哀怨而惊恐的时小初!
“喂,放开我的工具人!”
白旧抬头喊道。
女人的双手微微顿住,飞蛾低下头,眼中闪过诧异,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白旧会出现在这。
不过,飞蛾认为自己在房顶,下面出现谁都无所谓,反正都阻止不了它。
飞蛾回正头,继续忙碌。
可是突然间,飞蛾察觉不对,低头一看,惊得险些将时小初给扔出去!
刚刚还在下面冲它叫嚣的人,居然趴在了墙上,像只蜘蛛一样朝它爬了上来!!!
“都说了让你放开我的工具人!”白旧很快接近飞蛾,抬手,一把纸折成的刀直刺而出!
飞蛾收拢翅膀,它的翅膀就是它的盾,非常坚固,对方手里只是一把纸刀而已,根本毫无威胁!
大翅膀连带着时小初一起裹住,飞蛾伸出一只手到外面,比出中指嘲讽。
然而下一秒,飞蛾就为自己的骄傲无知付出了代价。
仅仅一把纸刀而已,居然扎破了它坚固的翅膀,直入心脏!
噗呲——
飞蛾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纸刀已经拔走,绿色脓液似的血液喷射而出!
对方似乎有什么补刀的癖好,很快纸刀再次刺入,一下又一下,原本就不大的心脏被扎成一滩碎肉!
这是飞蛾整个蛾生中最震惊的一天,它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样扎死!
最终,飞蛾扑腾了几下翅膀,粉末喷散在空气中,巨大的身体往下坠落,接触地面的瞬间,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时小初从天花板上摔了下来。
白旧跳落在地,接住时小初,顺便拿出纸折的扇子扇了扇,粉尘散尽,无人受伤。
“也太弱了。”
白旧把女孩扔到床上,嘴里的小时小初给塞回去,再简单地检查一番,没事。
“喂,白发人偶小姐,你醒着吗?”
时小初没有回答,女孩半睁着眼睛,双眼无神。
她喃喃的说着一个地址,然后猛地坐直了身体,像是梦游一样往外走。
白旧一只手搭到女孩肩膀上,稍微用力,将人转了回来。
没想到时小初又转回去,继续木讷地朝外走。
白旧干脆一掌劈下,把女孩放倒了。
“我都准备好进食了,结果就这?”
白旧又将女孩扔回床上,顺便盖好被子。
现在他很好奇,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自己来呢?
他都准备好了跟男人好好玩一玩,然后杀掉给自己加顿夜宵,现在只能捏死一只飞蛾……
真不尽兴啊!
如此苦恼着,白旧扭过头,目光落在床边的大衣柜上,脸上扬起一抹阴险的坏笑。
“既然你不过来见我,那我亲自去见你好了!”
……
黑夜中悬挂一轮血月,红光笼罩的城市充满了雾气。
大门打开,穿上时小初衣服的白旧走了出来。
扮演人类,有时候不一定要披上人皮,对付愚蠢的东西,穿件衣服就够了。
回头看向身后,602的外门已经不见,门洞被红砖块完全封死,上面贴了个暗红色的喜字。
脚下散落着纸做的金元宝和铜钱,以及一个个很小的喜字,沿着楼梯一路贴下去,直到没入远处的黑暗。
白旧明白了。
那个男人要做鬼新郎,抓时小初去当新娘。
带走一个方兰兰还不够,要多娶几个吗?想得还真美!
口中默念一遍时小初念出过的地址,白旧半磕下眼皮,模仿出梦游的僵硬姿态,迈步下楼。
值得庆幸的是,时小初的穿衣风格以舒适为主,衣柜里的衣服全都宽松中性,白旧穿在身上,除了短一点,也没有其他不适。
与现实不同,梦境里的楼道很破旧,栏杆锈迹斑斑,墙壁斑驳脱落,灯还全都坏了。
昏暗视野中,白旧一只手摸住扶手,快步下行。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住。
“……”
前面有一段阶梯不翼而飞!
好危险,如果是真正的时小初来到这里,恐怕会踩空摔下去。
真阴险!
白旧扶住栏杆的手用力一撑,整个人腾空跃起,两脚踩到了栏杆扶手上。
欻啦~
顺着扶手滑了下去。
梦境里的小区被一层寂静笼罩,远处黑暗无边无际,只有偶尔吹过的风掠动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一切都与现实中没什么区别。
只是一切熟悉的景象看在眼里,却充斥着陌生。
并不是因为白旧非现实中的人类,仔细看,就会发现近处的灌木,远处的树和亭子,看似与现实一样,可细看之下,根本没有生活的气息和岁月的痕迹。
离开楼栋,白旧嘴里念着地址,脚下不断出现红色喜字。
他顺着红喜字走,一路上遇到的,全都是奇怪的东西。
比如排着队从面前路过的老鼠,带头的那只居然是只瞎子,嘴里呲出大金牙,走三步,金牙在地面嗑一下,鼻子闻一闻,再继续走。
后面跟着的十几只老鼠,咬着前面老鼠的尾巴,排成毛绒绒的一条队伍。
亭子里站着一个穿白背心的老头,摘下脑袋拿在手里,拿出一张纸巾,刚要擦一擦,从旁边冲过去一个急速飞跑的老太太,将脑袋撞得飞了出去。
老头踉踉跄跄钻进灌木丛里去找,腰部对折,上半身埋入灌木里,只剩下一只屁股露在外面,晃过来晃过去,四角裤滑下去露出白花花的沟子,在月光下长出了两只眼睛。
“喵~”
一只黄白配色的猫走到前面,一屁股坐在路中间,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抬起爪子舔了一下。
噗!噗!噗!噗!
四条猫爪突然缩短,猫身膨胀成了一只身胖腿短的花猪。
“哼哼。”
花猪生气地跺了跺脚,四条短腿支撑起巨大圆滚的身体,从道路上挪了出去。
就在花猪消失的地方,阴暗角落里,不明的阴影在移动,于昏暗的惨绿色灯光下,忽隐忽现。
偶尔还能听到某个角落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低声咒骂,又时而像哭泣,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有时间,白旧十分愿意一探究竟,可惜现在有正事要做,他只好告别这些古怪的东西,走向小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