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我们从没有找过那个蛇暝，也从没有泄露过与你相关的任何信息！”

青雀儿反应极快，上来便表起了忠心。

洛无恙右手一招，一面绘着泼墨色彩的镜子便滴溜溜悬在了一旁。

正是泼墨镜！

“没想到，你们也算是把这镜子用出花来了，”洛无恙看向面前两只小妖，“有空教教我啊？”

他倒还真没说假话。

这镜子是他从一具腐朽到只剩粼粼白骨的尸体旁弄来的。

其灰蒙蒙得插在泥土中，晦暗极了。

那时他还是初入炼精化气，也没见过甚么好东西。

看到这颇有人间风情的镜子，一时间过往涌上心头，便上前拨弄了几下。

哪想到。

洛无恙还未化形的虎爪一碰，法力一激，竟使得这镜子上灰色崩散，化作一道道墨色——

他这才明白何为神物自晦！

墨色伪装而成的灰色一去，便露出了镜子真容。

镜身恰似一方墨玉雕琢而成，通体温润，又于墨色深沉之中隐现丝丝缕缕的金芒，如墨汁中洇开的金箔。

其镜面更是奇异，质地竟然仿若上好的宣纸，细腻且微微泛着哑光！

整块镜子犹如一幅立体的泼墨画卷，正因如此，洛无恙才给它起了个“泼墨镜”的名号——

端得是件不凡宝贝！

只不过。

由于某些原因，他炼化这宝贝不过一半进程，便急急地停了下来。

至于是何原因……

洛无恙一双虎目聚焦于青雀儿。

那小小雀身之内，原本应是散发妖气的法力却流淌着一道道墨色！

“确实与我猜测相符，”洛无恙了然，“这泼墨镜只消常伴身旁，便可令法力染上墨色，甚至完全化作墨道法力！”

墨道法力确实有些神异。

但当时，乃至现在的洛无恙都常住于狮驼岭，除了这面镜子外爷从未见过其他的墨道法门或是宝贝！

因此。

与其犹豫不决，将泼墨镜留在身边，为现在舍弃未来——

不如当断则断！

只不过秉持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洛无恙基于他炼化的那一半进程，以及带来的感知与影响泼墨镜的能力，将泼墨镜抛在了一处荒野。

这并非随意一丢！

泼墨镜被留下的地段周边恰有几支族群。

这些族群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其都为潜力有限、实力不强，但体型小、数量多的妖怪族群！

正因如此。

这片没什么资源，同样原住民也没什么反抗能力的区域，便成了各方妖怪势力交错之地。

日益往来中，每天来此的妖物愈发多起来。

或为觅食，或为交易，或为寻衅。

与此同时。

从这些妖物间的联系、交往，到身上携带的气息，乃至无意中透露的秘闻，都可以在这片区域被小族群得知！

放在以前，这些连炼气化神都无的小族群听到什么消息也没什么作用。

而为了在夹缝中求存，一般的妖怪招揽它们不会同意，它们想依附的大妖怪亦看不上它们！

因此，这么一个杂乱信息富集的地段便被搁置。

甚至连一个背后的主人都无！

洛无恙自然想过招揽，但权衡利弊后还是放弃。

因为这破坏了平衡——

没有妖怪会看着一个没有碾压性力量的妖怪坐拥巨大的信息收集能力！

但泼墨镜却是不同。

洛无恙凭借与镜子的那丝灵念关联，便能在千里之外，感知到镜子持有者所见所闻！

而第一任镜子的持有者，便是金三爷！

只不过它天天藏在地洞之中，收集到的信息可谓是用处寥寥。

于是洛无恙便找了个机会，将泼墨镜取走，重新丢下。

直到被另一只小妖捡到。

这才有了现任的镜子持有者，青雀儿！

此时此刻。

一见到洛无恙拿住镜子的动作，青雀儿就低下了头，藏住了苍白的脸——

果然！

这虎钻风看似天天笑呵呵的，广交好友，靠着送礼和话术到了今天这地步，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

只是没想到。

他竟然心思深沉到这个地步！

正想着，洛无恙反而率先开口：

“是三年以前吧，我从那只猿妖手里救下了你们，”他并未直接提到蛇暝一事，“当时你们正为了争夺泼墨镜而闹着矛盾吧？”

金三爷仍在一边抖着，却见青雀儿面色一喜道：

“是的，当时也是我们两只小妖自愿为您收集情报的！”

“那时金三爷以为是你偷了他的镜子，便和你吵了起来，没想到泼墨镜却被一只猿妖打听到，当作宝物想逼问你二妖。”

洛无恙将过往娓娓道来。

“没想到那猿妖与我有些仇怨，被一掌拍碎……那时候你应该很庆幸吧？”

青雀儿不敢说话。

她确实庆幸，庆幸猿妖转瞬即死，完全没有将泼墨镜消息传出的机会。

不过现在想来，恐怕这也是刻意为之！

洛无恙看着青雀儿眼底神情，便大概将她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确实是刻意为之！

青雀儿善飞，气息自然。

自她那道泼墨镜后，洛无恙获得信息的效率明显提升！

只不过，到底没有一个目的驱动，许多信息有些意义，但却没什么用。

正因如此，洛无恙才动了招揽的心思。

之后，便有了那只贪心的猿猴，和救下金三爷、青雀儿两妖的洛无恙！

“你很聪明，甚至将金三爷也带成了一个合格的眼线，甚至可以称得上‘斥候’。”

“你更聪明的就是做了与老牛截然相反的选择。”

洛无恙语气稍缓。

“即使有蛇暝的存在，你也从未有过背叛行径，甚至窥视目标也不是我，而是老牛。”

“我以后一定尽心尽力收集信息，绝不自作聪明了！”

青雀儿抓住机会，迅速表态。

金三爷愣了一下，同样保证道；“我，我也一样！”

“啪嗒”一声。

青雀儿接住了抛来的泼墨镜，满脸不可置信。

“这泼墨镜交予你，莫要再摸鱼划水了。”

青雀儿赶忙称是，脸上尽是惊喜之色。

“念在你们只是敷衍于情报收集，又是初犯，这次我网开一面。”

洛无恙打出一道传讯，其中蕴含着“探查各个小钻风反应”，“于蛇暝处买酒妖怪名单”等等任务详情。

待到两妖学着他曾经教的作揖之礼，齐齐拱着拳，弯下身子。

“然若有下次……”

洛无恙转头，却又一股威威气势压在金三爷和青雀儿身上。

二妖只觉一股磅礴压力扑面而来，周身空间仿若被禁锢，竟是动弹不得！

“勿谓言之不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