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短暂相遇，匆匆离别

这天是入秋后的一个早晨，阳光明媚，老杨一早就来到培训室，准备迎接新一批的小时工。五名新来的姑娘，是工厂这月招聘的人员。他看着手中的名单，心中多了一丝期待——这些来来去去的小时工，虽只是短暂停留，却仿佛为工厂这套重复运作的机器注入了些新鲜活力。

接待员把五个姑娘带了过来，她们年轻，面带笑意，带着点对新环境的好奇。但这份笑意仅维持了几分钟。接待员又一次提醒她们：“工厂不接受短期小时工，最少得干满两个月才能离职。”这是厂里的规定，但老杨早已听惯了应聘者的反应。他心里想，这五人一听到条件，多少会有点打退堂鼓吧？然而他还是没有预料到接下来的一幕。

五个姑娘听罢，面面相觑，几秒钟后，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最多在这儿干十天，不可能干满两个月的。”话一出口，几人立刻拎包，转身离开，仿佛没来过一样。

老杨愣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竟说不出一句话。起初，他确实有些生气。自己昨天忙到很晚，才把资料准备妥当，签到表、岗位手册、培训计划，一样不差，可她们一句话就跑了。等回过神来，他无奈地摇摇头，心中稍稍平复了些，转念一想，她们跑得早，省下培训时间也是件好事。毕竟，这些年他见过太多人来来去去，也学会了坦然。

坐在空荡荡的培训室里，老杨静默了许久。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工具。年轻时，他和这些小时工没什么不同，一样怀揣理想、渴望自由，想着总有一天离开工厂去寻找更广阔的天地。可现实总是冷静而残酷，漂泊几年后，他还是回到了工厂，一做就是十五年。刚进厂时，他也只是流水线上的一个普通员工，日复一日的工作，单调而枯燥。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习惯这里的节奏，工厂的每一声机器轰鸣仿佛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流动的传送带上，装载着他的青春与时光。

想到这里，老杨不禁想起自己刚入厂时的情景。那时的他年轻气盛，总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人不一样，胸中有满腔的抱负，梦想着有一天能找到一份“真正的工作”。在流水线上的那些年，他也无数次在心里埋怨、动摇过，甚至多次冲动地想辞职离开，去外面闯荡。可是生活从不易。离开意味着重新适应和摸索，而留下，却至少能带来一份稳定的收入。

再后来，他慢慢地接受了自己不再年轻的事实，也看清了外面的世界同样布满荆棘。那些离开工厂的人，很多不过换了一种生活方式，却也陷入了另一种琐碎和压力中。或许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一份“理想”的职业，生活更多的是在平凡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渐渐地，他不再挣扎，甚至为自己能够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而感到庆幸。他努力工作，提升自己，逐渐成为一名培训专员，负责新人入职、培训和协调。在这份不算轻松的工作中，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价值和位置。

而那些如同过客的小时工，一批接一批涌来，又匆匆离去，仿佛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每年，工厂都要经历几次人员流动，尤其是小时工的招聘和离职几乎是家常便饭。这些人中，有的因为经济压力暂时打工，有的为了攒些路费，有的则只是想填补一下时间空档，真正把工厂当成长期去处的少之又少。

这些小时工的心态，老杨最是明白。他们对这份工作没有归属感，只是视作一份短期谋生手段。工作的枯燥单调、薪资的不稳定，足以让他们在任何时候选择离开。他明白，也无奈。毕竟，工厂的岗位在外人看来，总带有些底层和局限的意味。而他，或许曾经也不愿认同这份工作，但十五年过去，他明白了这份职业给他带来的意义和价值。

走出培训室，老杨望着厂房里忙碌的工友，内心涌起一种莫名的安定。机器的轰鸣声响起，他熟悉这份嘈杂，也接受了这份平凡。此时此刻，他不再抱怨那些小时工的匆匆离去，反倒觉得她们的选择是自由的，甚至是值得尊重的。她们拥有选择的权利，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像他，已被生活琐碎的责任和压力所束缚。

回到办公室，老杨在记录本上写下：“五名小时工未参与培训，已离厂。”他合上本子，感到了一丝释然。生活对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形态，而这份工厂的日常，他已经习惯，也不会轻易离开。或许他不再拥有曾经的自由与冲动，但他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衡与满足。

老杨心想，每个人都在为各自的生活而努力，无论是坚守还是离去，都是人生的选择。这些年他看过太多来来去去的身影，或许只有他知道，工厂这方小天地，其实容纳了无数普通人的酸甜苦辣。而他，早已在这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不再羡慕，也不再动摇。他望着厂房外湛蓝的天空，内心平静安稳，像这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耀眼。

岁月流逝，生活终归是平淡的。不久后，又会有新人进入工厂，他们或许也是匆匆过客，但老杨不会再困惑，不会再生气。他会带着一如既往的平和，继续迎接每一位来来去去的人，把自己的故事和安宁埋藏在这片轰鸣的机器声中，默默地，坚定地生活下去。

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又会有一批新员工入职，电子厂就是这个样子，有人来，有人走，我们常常说“这个地球离开了谁，都会转”，其实电子厂也是一样的，哪怕是最优秀的员工跑路了，大不了重新招个人补上就可以了，一个不行补两个、三个也是没有问题。当然，作为打工人我们看待电子厂也是一样的，这个厂不行，就换下一个厂，总有一个电子厂是招人的，面试一个厂不行，那就面试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