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夫人变了

狗屁理应奉为天神之旨。

沈棠宁心中早有决断:“世子直说罢。”

“…”不知道为什么,他方才竟然感受到嘲讽,容瑾微微皱眉,温声道:“蓉儿虽为妾,却是太师之女,和其他人终归不同。家中事务繁杂,夫人不妨将一些琐事交由蓉儿打理。”

呵,果然和前世一般无二的走向。

接下来就该她怒斥李蓉野心可诛,使得落泪,此后容瑾一碗绝嗣汤坏了自个身子骨,才发现整个国公府都布满李蓉的爪牙,最后她四个贴身婢女惨死,明棠院也落入敌手。

沈棠宁掀了掀眸,红唇勾起:“既如此…库房交给李姨娘打理,未尝不可。”

“夫人!”

春梅夏兰再忍不了,连忙下跪阻拦。

“满上京从未有过妾室掌权,夫人心善,但不能任由人欺辱啊!”春梅叩首。

夏兰恶狠狠瞪了眼躲在世子身后的李姨娘,腰背挺直冷笑道:“世子,奴婢知您天纵英才,年纪轻轻就是朝廷命官。可夫人她到底是长公主,是陛下和娘娘宠在心上十几年的宝贝,不是什么人都能越得过的!世子可知方才你所言之事,会让夫人成为整个大魏的笑话!”

她们捧在手心十几年的人。

凭什么要被眼前之人如此折辱?

春梅夏兰气红了眼。

“夫人身边有一对忠仆。”容瑾笑。

他温和的面色褪去,慢慢爬上冰冷,嗓音如同毒蛇缠身:“只是我竟不知,奴才能斥责主子了。”

他最厌恶仗势欺人。

也最恨有人拿皇帝压他!

“世子眼光时好时坏的,这次真是说对了,我这俩小姐妹,自小同我长大,自然忠心耿耿本事非凡。”沈棠宁起榻,宽大的裙摆绽放在地面,气势如虹,她往前几步,昂着下巴往李姨娘那努了努:“李姨娘领了差事,还愣在这作甚,难不成不知道,妾室不能打扰主君主母商讨家事?”

李蓉牙都要咬碎了,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手抚了抚容瑾后背,柔声道:“世子,那妾身先回去了。”

容瑾淡淡应了声,继续朝妻子施压。

在他看来,打发一两个奴才如同呼吸一样简单,不曾想妻子竟然敢反抗自己,还是为了两个卑贱的奴才。

他含笑:“这两个奴才顶撞了我,夫人不打算罚些什么吗?”

气走了李蓉。

还敲打了容瑾,沈棠宁畅快还来不及,干嘛要罚她的两位功臣。

好在她还没忘暗桩一事,憋着笑。

眉头轻蹙道:“可我实在舍不得,世子也知道,春梅和夏兰从小伴我长大,情同姐妹。她们顶撞世子,又的确有错,不如…把她们赶回公主府吧,世子眼不见心不烦,可好?”

夏兰顿时苦了脸,那怎么行!

她不要离开公主身边!

大不了挨顿打,骂了这瞎了眼的世子也值。正要弯腰求饶却被身边的人拉了一把,看到春梅的眼色,恍然大悟。

公主是故意的!

“也好,一切依夫人。”容瑾没心情再对着她,道:“我还有事要忙,下次再来看夫人。”

谁也不知道这下次要等到何时。

沈棠宁可不会把这话放心上,巴不得他一辈子不来呢,等找到国公府谋反的证据,她就立马休了这黑心黑肺之人!

腊梅落红,枝丫蜿蜒打在窗沿。

年轻丫鬟踮起脚摘下新鲜梅花,插在世子书房,期待着能够有红袖添香的机会。

正转身,就见世子面色阴沉大步走进来。

容瑾越想越不对劲,沈棠宁今日过于反常,竟让他感到一丝威胁。想到不可告人的计划,恨不得立马让她消失。

但是不行,长公主的血会让帝王震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到时国公府会有灭顶之灾,沈棠宁骤然表露的锋芒让容瑾烦躁不安,目光触及到如血般的红梅,容瑾柔和的眼尾闪过杀意:“是谁放的梅花?拖下去打五十棍。”

吓得年轻丫鬟连忙跪地求饶:“世子饶命!奴婢只是看那梅花开的好···”

“拖下去。”容瑾面色阴冷。

出去办事的青松恰好回来,赶在自家主子发怒前将人领走。

留下的清河垂首恭敬道:“世子,我们潜伏在明棠院的人道,夫人性情确是大变,是在昨夜惊醒呕吐之后有此异样的。她们说···”

听到戛然而止的话,容瑾皱眉:“说什么。”

“咳!”清河耳尖红了红:“她们说夫人是因为世子您留宿李姨娘房中,对世子您···生了怨怼。”

“···竟是如此。”容瑾垂眸,心中一动。

“太子表面虽然忌惮沈棠宁同母异父的胞弟九皇子,但因沈将军之死对她多有照拂。现如今仍需要沈棠宁作引接近太子,维持夫妻和睦的假象才能麻痹宫里那位。”容瑾抬眸对着墙上的美人图轻语:“清河,从我库房中取出那柄碧玉如意送到李姨娘手中,劝慰一番,就说皇后娘娘施压,明晚我必须同沈棠宁圆房。”

清河惊愕看了眼世子,很快收起情绪。

“是。”

月亮爬上夜空。

明棠院烛火长明,夏兰见公主终于放下笔,上前忍不住问:“公主,你还没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故意赶我们走,还把库房钥匙给了李姨娘。”

“自然是让我们的人进来。”

宣纸洇了墨,黑色长龙在白纸上格外显眼,一座宅子跃然纸上,有两处红色标记,这幅国公府舆图是她上辈子的心血。

毫不夸张地说,国公府地下三尺的暗道都在这幅图中。

上面标记的两处,一处是沈老夫人屋内,另一处,便是容瑾书房。

等她的暗探进府,风声草动。

都逃不过她的耳目。

“是谁啊?”夏兰瘪嘴:“难不成还有我和春梅办不到的事。”

沈棠宁觉得好笑,捏了捏她的婴儿肥:“自然是有,安国公府暗处的刀枪比皇宫更甚,秋竹擅武,冬菊擅医,正好合适。而擅长经营和谋算的你和春梅,合适帮我打理外头明面的铺子。”

她记得不久李蓉会开一个胭脂铺。

大赚一笔后接着是酒楼,靠着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红极一时,成了天下首富,给叛军提供了大量物资。

而今她回来了。

必不会把首富之位拱手相让。

“国公府这么危险,公主留在这岂不是很危险?”春梅皱眉,把暖好点雕丝手壶递给公主:“公主,要不我们搬回公主府住吧,打理铺子也方便许多。”

自从白天两人跟世子撕破脸。

便十分默契喊沈棠宁未出嫁前的称呼。

沈棠宁每每听着也很悦耳,开心道:“那可不行,我留在国公府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倒是你二人,在外面才会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春梅和夏兰这才应下明日离开。

但不放心沈棠宁,央着她明日出府选些明面上的侍卫,公主身边的暗卫不少,可有些世家宴会难以时刻贴身护着,但贴身侍卫便能了。

甚至能在夜里守在公主屋内。

再安全不过。

天色微微亮起来,沈棠宁便被春梅唤醒,饶是耍赖也没能逃脱早早起床的命运。

坐在铜镜前,她打着哈欠。

“你们两个真是胆大妄为,换个人来,早在我第一次发火就歇了叫我起来的念头。”

让她起床不是一般难。

春梅用白玉篦梳着手中乌黑的发,轻笑:“那是我们二人知道,您最是嘴硬心软。”

“公主,这顶幕篱最配。”夏兰进来。

手中端了顶白渐变幕篱,蓝色的水晶和红宝石交相辉映,漂亮极了,妙的是和沈棠宁身上的琉璃百合裙交叠,如堆砌的白雪,高洁昳丽。

“嗯,就这顶吧。”沈棠宁托腮。

朱雀街早市十分热闹。

尽管这顶幕篱遮去绝色容颜,曼妙的身材仍让人目不转睛。

西域远道而来的商队停足痴痴看着:“看到那顶幕篱没有,寸金的香云纱,品质绝佳的珠宝还有那自带香味的紫訸胶,随便一个都能买下一座城。大魏上京,果真不愧八方来朝。我们这趟,定能能拿下笔大生意!”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气。

再去寻那道勾人心魄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引起一阵热潮就消失的沈棠宁,此刻正站在黑市中心,面前足足十几丈的铁笼里,满是衣衫褴褛的奴隶,有的就出生在这座铁笼里,弱肉强食。

突然,她感受到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快速看过去,让人惊奇的是个血痕遍布的奴隶,少年墨发被布条绑着,几缕随意的顺着锋利下颌线搭在胸前,黑色的破旧衣服不知沾了多少血,脏污的脸英挺漂亮,那股寒意,出自那双暴虐的狠厉凤眸。

好漂亮的少年郎!

他被挤在铁笼边角,但总能让人一眼看见。如同雪原上的孤狼,有着冰冷肆虐的美。少年警惕追着她的目光,在看到她后又懒懒垂下眼。沈棠宁挑眉,很好,这嚣张劲儿她十分喜欢,玉指伸向铁笼角落,勾唇道:“夏兰,我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