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暮雪城出来穿过迷雾,越过无忧河一路向东便是通往人族聚仙城的道路。温玉驾着马车急促的前进,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将七游散的解药带回来。他手里挥舞着马鞭,心里却是对季姥的安排迷惑不已。按理说骑马都比马车快,可偏偏季姥吩咐驾马车去聚仙城,真不知道他老人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非要载着这女人一起。想着,温玉嫌弃的瞥了身后的帷幔一眼,手中的鞭子忿恨的抽向狂奔的马儿。
苍河镇位于无忧河与聚仙城的中间,是来往的必经之路。而素有‘泪之湖,迷之穹’之称的苍泪湖就围绕于苍河镇外,每当三月住在湖畔边的居民深夜总能听见从对岸穹农崖下传来的嘶鸣声,喘息声让他们久久无法入睡。
后来这件事情传到了人族皇帝的耳朵里,他派遣了一支精锐的队伍前往勘察谁料这支队伍刚踏入穹农崖的山脚下便离奇的消失了。消息火速的传回聚仙城,皇帝震惊不已。他认为这是某位神灵在护佑着这片区域,随后下令昭告云川的子民今后任何往来商队都要绕道而行,并且严令住在那儿的居民都不能靠近它。
说来奇怪这几十年里除了每年三月固定的那几天会听见这些声音外其余日子就跟往常一样。但即便如此苍河镇的居民也不敢违背皇帝的旨意。
这些事情是若雪坐在茶楼听台上说书的在讲。她喝了口茶眼神微眯,这半日的赶路颠得她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架,要不是怕暴露身份何至于此。茶楼外天色渐渐暗下,外出打探消息的温玉此时也回来了。他坐下后对若雪说:“我问了这附近的居民,这儿离聚仙城很近了,明早我们出发约莫两个时辰就能抵达聚仙城。所以今晚你早点休息,明儿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若雪听着,点了点头。
夜晚是苍河镇最为热闹的时候,尤其现在又逢三月更是聚集了许多外乡人。各大茶楼、酒楼全都灯火通亮,人来人往,好不喧哗。
酒楼二楼左边的厢房内,若雪靠在床沿有些疲惫的把玩着手里的月晶石,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以至于她都觉得是否有人暗中操纵。现在想来那个温玉口中的殿下应该就是羽族未来的继承人了,而中毒的这个……若雪的眼神沉了下来,一定知道琉云镜的下落。
深夜,睡梦中的若雪被突如其来的嘶鸣声惊醒。这是什么声音?她捂着被子警惕的观察四周,黑如曜石般明亮的眸子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更加透亮。‘嘶……’又传来几声嘶鸣,若雪坐起身想辨别声音发出的方位。
‘嘶唔呜……’又一声,这应该是从湖对岸西北方传来的。西北方,若雪猛地想起晚上说书人讲的穹农崖山脚下的禁地,难道真是那里传出来的声音……
而此时,湖对岸有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穿梭在四周,像在搜寻什么。
阿夜边飞边警惕的观察周围,“主人你确定洞穴在这附近。”
静谧的夜里从穹农崖的山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嘶鸣声,暮旭敏锐的捕捉方位,他对身后的阿夜说:“跟上。”
说着,身形一窜犹如道银光嗖的飞到了山脚下,阿夜一时大意没有跟上。山脚的侧面长满了许许多多的荆刺,暮旭探索四周发现最深处有被藤蔓密密麻麻包裹住的洞口,他边靠近边从指尖流出少许的灵力。
当阿夜赶到时,洞前的藤蔓和荆刺已被剪除殆尽。暮旭眯了眼不温不火的说:“你慢了。”
阿夜羞愧的走上前,正想说什么却被洞内的嘶鸣声盖住,冷不丁问:“这是什么怪物?”
暮旭瞥了眼,往里走。
洞内,银鬃痛苦的呻吟着。每年三月的这几天都会让它因为剧痛而嘶鸣不止。该死的!!若有一天能够出去……能够出去……锥心的疼痛再次袭来令它窒息。
站在洞外暮旭将灵力凝聚在掌心。‘嘭……’一声巨响,门纹丝不动。这门……暮旭眯起眼难道有什么玄机。
一旁阿夜突然开口说:“主人这门上被施了封印想要解开恐怕只有施印者才行。”
“封印?”暮旭上前几步用手轻触门栏,只见被抚触过的地方出现淡淡的一层紫光。看来这确实给人下了封印,还是五行封印。暮旭转身漆黑的眸子一望而去深不见底,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暗淡的蓝光,令人不寒而栗。他随即说:“先撤。”
天还没亮若雪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打开门看见温玉穿戴整齐的站在面前说:“准备准备,我们一会儿就出发。”然而没等若雪应声就转身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若雪坐在马车里闭眼小憩,温玉驱使着马车离开了苍河镇。
聚仙城是人族的王城所在,它依山而建,傍海而居,进可攻退能守,其地理环境几乎与暮雪城相似。放眼全城,举凡世家富商,不惜倾尽家产也要在聚仙城扎下根基。聚仙城的人口分散,东、南、西三处居住的人的身份也大不相同。
西面乃皇宫禁地,平时重兵把守。一般百姓只可远观而不可近乎。再看城中央,往来交通好不便利,却也慢慢集合了商铺、酒楼、当铺、药馆等等,是住在东城紧邻皇城的达官显贵喝酒作乐的好去处。至于寻常百姓的居所则全集中在南边这一块,至于北面因背靠万木岭,常年阴暗湿冷,除了些有特殊要求的人外,几乎无人会选择居住在这儿,因此倒也显得格外清幽宁静。
当温玉一行通过检口走在聚仙城的街道上,随处可见商贩、店铺在吆喝生意,却不像苍河镇那般杂乱,更多的是添了一份井然有序。穿过几条街后,斜对面的两侧商铺上挂着醒目的药字。温玉心想那儿就是药街了。
说起这药街名字的由来也挺有些意思,聚仙城最大的药材铺竟是由朝中一位有权贵的大臣开的。此人当初只为一己私欲,为的就是搜罗各地珍贵药品来救治自己儿子的性命。可开着开着,儿子的病虽有了几成好转,却也没有太大的起色,加上朝堂里已有反对的声响,这位大人原想就此关了药铺,谁料他儿子竟对药铺的生意起了兴趣,再之后他索性把药铺转交给了久病的儿子打理,便不在过问了。
几经波折,说来奇妙这药铺的生意落到他儿子的手上没多久便呈现了兴兴向荣的姿态。药铺的生意好之又好,就连许多稀有的药材在别家寻不到可到千草屋就肯定能买着。一般而言,药材铺在起店名时多用百草,意为铺中有百种草药。而千草屋的名字则颠覆了所有传统与规格,用千字来告诉世人只有我不想卖的没有你买不到的。
久而久之,一来一往这千草屋的名声也就此在药界传开。直到今日,千草屋掌控了整条街的店铺。现在的药街虽有不同店名的药铺可只要稍加打听便会知道这里所有药铺的供货都来自千草屋,也就是说千草屋是他们的幕后老板。
有一日,当朝文武全能的陎家才子陎子瓛路过此处听闻此事便萌生兴致脱口而出药街两字,后来不知怎的这两字传到了千草屋老板的耳里,他挑了挑眉觉得此字形容的甚是贴切,于是药街之名便就此而来。
步入药街,迎面扑来阵阵药草的甘香。这是药街独有的气味,试想整条街都卖药材,谁家店铺不存有百种草药,这么多草药混合在一起能不飘出气味吗!
温玉停在药街的路口,清了清喉咙对若雪说:“你,拿这药房去店铺抓药。”他将药方塞进她手里,催促道。
若雪接过方子直觉头晕发怵,这满条街的药铺该去哪家呢?
可温玉才不管那么多,见她还在发愣瞪了眼说:“还不去。”
这……去哪儿家?若雪心塞,只能硬着头皮东瞧西望最后朝一家药铺走去。进入药铺伙计迎了上来,他笑容满面的问:“这位姑娘您要买什么药材?小店五脏俱全。”
若雪板着脸将手中的药方递了过去,一脸不情愿的说:“照这纸上写的抓。”
伙计低头看了眼方子,随即摇了摇头道:“姑娘,您要的这两味药小店没有。”
“没有?你刚不说店里五脏俱全吗?怎么会没有呢?”若雪用怀疑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伙计,心道该不是在框她吧?还是以为她没钱!她掏出温玉交给她的钱袋子在伙计面前晃了晃说:“多少钱?”意思是无论什么价自己都买得起。
伙计瞟了眼钱袋子仍旧摇头说:“不是钱的问题,是小店真没有,姑娘还请移驾别家吧。”
若雪站了会,从他手里取回方子问:“这条街哪家药铺有这两味药?”
伙计听后搔了搔头解释道:“其实就算您去别家药铺结果也是一样的。因为您要的两味药是极其稀少的,平常也不会有人来买,所以像我们这样的药铺都不会进。”
若雪边听边不动声色的问:“那如果我一定要买这两味药,该去哪里买呢?”
伙计抬手指了指斜对面一家门面朴素的药铺说:“如果您一定要买,就只能去千草屋问问看,如果连千草屋都没有的话,那整条药街都不会有。”
若雪明白的点了点头便跨出了药铺朝斜对面的千草屋走去。
正值午时,千草屋内购药的人寥寥无几,也许时下已过了进货药材的时节,又或者眼下是午休的时候,总之店内人员稀落就连站在门口的伙计看见有人进店也偷懒的没有上去招呼。
步入千草屋,若雪见门口的伙计没有跟进来索性走到柜台前递出药方说:“按这方子抓药。”
柜台内,掌柜懒怠的抬头瞧了眼方子回道:“没有。”
“没有?”若雪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做出与刚才相同的动作,掏出钱袋往柜上一放:“多少钱都没关系。”
果然这次掌柜没有立刻驳了她的话,只是先朝柜台上沉沉的钱袋瞟了眼,只一眼就看出那袋子里的银票应该不少。不过……心思千回百转,东家最近刚交代过凡是所购稀有药材必须向他报备得到允许才能卖给客人。可这一报一回的少说也要等上一日,看这姑娘的神色不像是能等的,那这生意自己是接还是不接?
就在掌柜心思挣扎之际,若雪也趁机暗中打量,瞧他面色分明是很想赚这笔钱,可为什么眉头之间略有难色?难道是药方有什么问题?
“到底有没有?”若雪再次询问。
掌柜迟疑了下说:“这两味药铺里有是有,但是……姑娘可是急需?”
“自然。”
“那就有些难办了。”
“钱不够?我可以再加。”
“不不不,姑娘的钱绰绰有余,何况您要的也不多,只是……”掌柜欲言又止。
若雪挑眉:“有话直说。”
“是这样的,近来东家规定凡是客人购买稀有药材都必须先上报,得到允许之后我们才能卖给您。”
呃,居然还有这么一条,“那你就去上报吧。”显然若雪觉得只是报告一声误不了多少时间。然而事实往往不尽如意,掌柜犹豫了片刻说:“可是上报需要姑娘您等上一日。”
听到这儿,若雪不仅唐突的提高了音量:“为什么上报需要等上一日?”
掌柜见她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为了生意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因为东家在北区。”